小梅带着红鲤,去苗娘子的院子里道歉。
因着前一次,苗娘子对她印象极佳,因此这一次,没有拿乔,直接叫翠儿请她们进来。
小梅道:“前些日子,这丫头得罪了姐姐,今日,我特意带着这丫头,来为姐姐赔罪,任姐姐打骂。”
苗娘子就道:“不过是个不知事的丫头,你责罚了她就罢了。”苗娘子有些冷淡的看了一眼红鲤,这丫头前几次来的时候,趾高气扬,倒是显得张狂,现如今却畏缩着像个鹌鹑。
小梅回她:“话不是这样说的,她得罪了姐姐,姐姐作为苦主,不打不骂,如何出气?也怪我,觉得这丫头识得几个字,又会唱几首曲子,就另眼看她,才将人纵得轻狂,说到底,还是妹妹没管住人,叫姐姐受了委屈。”说着,又起身行礼告罪。
苗娘子忙扶起她:“妹妹这就见外了。”若小梅对苗娘子冷淡些、高傲些,苗娘子还能游刃有余的人应对,反倒是对方态度极其的好,让苗娘子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两人又重新落座,苗娘子看向地上跪着的红鲤,便直接问道:“说起来,我倒是真有一句话,想要问这丫头,我是有何处做得不对之处,让这丫头多番为难于我?”苗娘子问得直接,她性子孤僻,也习惯了直来直往,心中怎样想,就怎样问出来了。
红鲤面露难堪之色,咬着下唇,最终还是说出了原因。
“是奴婢心比天高,意欲攀附贵人,又见娘子得贵人青眼,心中嫉忿,这才做下错事,求娘子责罚,奴婢再也不敢了。”
这一番话,说得苗娘子脸色青了白白了青,她忍不住偷偷打量小梅的神色,这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她们姐妹是李二郎未过门的妾室,自己这般,倒跟外室见了正房似的。
明明,是自己先遇见李郎的……
见苗娘子没说话,小梅便开口道:“姐姐,你别跟这个丫头计较,她就是个糊涂人。姐姐一手的好医术,得了郎君的青眼,也是正常,这丫头有什么好嫉忿的,不过是她自己心性不好,才做下这些错事。”
红鲤闻言,忙叩头:“奴婢知错,求娘子宽恕。”
苗娘子咬咬唇,忍不住向小梅迟疑道:“你……不问问我与郎君,是不是有私、私情?”
见她面上涨红,小梅就知对方心思,就道:“郎君丰神俊朗,又温柔体贴,姐姐喜欢郎君,也是正常,就像妹妹方才所说,姐姐能得郎君青眼,也是姐姐的本事。”
“你不介意吗?”苗娘子追问。苗娘子最在意的,其一是自己身为苗女,不能跟情郎李二长相厮守,其二就是对方风流多情,不仅有正妻还有多房妾室。此刻,见小梅浑然不在意她与李二郎之事,这才忍不住这样问。
小梅闻言,笑得更加温婉了,瞧着倒是跟她姐姐小菊平日里,像了个十成十,柔声回道:“我不知苗人那边,是个什么规矩,但是在我们这儿,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历来的规矩就是这样,若是谁家只守着妻房过,反而会被人嘲笑没有规矩。而且,说句不好听的,我即使进门了,也不过是个妾室,哪里敢拿正室的款儿?”这是在告诉苗娘子,自己也不过是妾室,真正的妻房在并州,她们才是站在一道的人。
苗娘子闻言,面上落寞了几分。
即使是个妾室,也是自己求不得的。
见她神色落寞,小梅就宽慰道:“姐姐何故伤怀?可是妹妹我说错话了?”
苗娘子摇摇头,轻声道:“只是想起旧事,有些伤怀。”
小梅闻言,更加的亲和了几分:“姐姐若是有心事,不如对妹妹说说,免得憋在心里伤怀,妹妹我旁的不说,一张嘴最是严的。”说着就看向翠儿,翠儿看了看苗娘子,见对方没出声,就拉着跪在地上的红鲤出去了,守在外边。
苗娘子背井离乡,在中原生活了近十载,没个亲友,满腹的心事也没个人倾听,也不知是不是对方的声音太温柔,还是对方的笑容太和煦,总之,苗娘子在小梅关切的眼神下,将一切娓娓道来。
她说起了自己与李二郎的初相识,在对方的安排下,在并州安家落户,后面,又借着吴七娘求子之故,进了州牧府。
听到此处,小梅忍不住暗暗攥紧拳头,心绪好似波涛翻涌。
原来,吴小娘一事,背后的推手,真的是郎君,这个男人的心,可真狠呀!
小梅心中这样想着,面上却半点不显,露出个叹息之态来:“这般说来,倒是缘分使然,因着这些世俗之见,叫姐姐与郎君不得长相厮守,倒是憾然。”
苗娘子听见小梅的感叹,一时间只觉得,心中的委屈有了诉说之地,便将心中那些女儿家的心事,一并说了来。
两人一起坐着抹泪。
小梅对苗娘子道:“姐姐心里这般苦,倒是叫妹妹心疼,若妹妹进门后,愿为姐姐与郎君做那红娘,传递相思。”
苗娘子闻言,不由得惊讶:“你不吃醋吗?”
小梅用帕子抹了泪,对苗娘子道:“我心慕郎君,只愿郎君能日日开怀,若姐姐能让郎君开怀,我也为郎君高兴。”她将自己的爱慕,说得卑微到了极点,好似对苗娘子的好,都是爱屋及乌。
这话对苗娘子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好像,自己对李郎的爱,跟眼前人比起来,显得太狭隘了。
两人说了许久,颇有知交好友之感,一直到深夜,小梅才离开,并约好,得空了就来这院子说说话,也邀请苗娘子去她们小院作客。
离了苗娘子这边后,小梅脸上的笑容落下,心中思绪万千,等回了院子后,将屋里的丫头都打发了,与小菊私语。
“没想到,苗娘子是郎君的人,吴小娘的身子状况,只怕郎君早已知晓了。”小梅心中一片寒意,郎君能对吴小娘这么狠,对她们肯定也不会有什么顾忌,只看他需不需要了。
小菊垂眸,看来山海关是不得不去了,之前还犹豫,现下小菊再无犹豫。对于这样的冷情的人,如果不能撬开他的心防,她们姐妹也不过是随时可舍弃之物。
“这事儿,我会写信传回并州,得了这样的消息,夫人那边咱们也算是有了交代,接下来的事情,你就别管了。苗娘子那边,你还是交好着,孟妈妈那边也别忘了走动,再过三日,我就带着人,出发去山海关。”小菊叮嘱道。
小梅有些焦急:“阿姐,山海关危险,我陪阿姐一块去。”
小菊摇头:“方才我说的事情,你上点心。山海关那边,只要蛮人进不了城,我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郎君的狠心薄情你今日也知道了,先要走进他的心,必要的时候,得兵行险着。”小菊已经打定了主意,小梅劝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