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崇祯皇帝锐意改革,与旧臣矛盾渐深。他重用谭威,又默许吴三桂在西南扩张势力,种种举措都透露出拉拢新势力的意图。
而联姻,无疑是最稳妥的结盟方式。谭威之妻英娘从散宗之女成为挂衔宗正的郡主,便是最好的例证。
在这些贵族眼中,后宫局势的每一丝变动,都可能成为家族兴衰的转折点。她们精心栽培女儿,如同培育那株在三月开花的仙兰,等待着命运垂青的时刻。
而此刻,在深宫中病榻上的周皇后,尚不知自己的病情,已成为各方势力博弈的筹码。
陈国长公主府的后院,紫藤花架下飘来阵阵茶香。杨嗣昌夫人用绢帕轻掩嘴角,望着池边绽放的迎春花:
“这花儿开得倒早,只是少了几分风骨。”
吏部尚书刘文兆夫人笑着附和,金护甲划过茶盏边缘发出细响。
茶席上的几位都来献媚的贵妇人们活络起来。徐夫人此时又借机从袖中取出鎏金小匣,打开时宝光四溢:
“前日得了块西域和田玉,特意请扬州巧匠打了玉搔头与玉燕钗。”
她捧着首饰上前,眼波流转。
“宝剑送英雄,美玉赠佳人,放眼京师,唯有长公主配得上这般珍品。”
陈国长公主指尖拂过温润的玉钗,凤目微眯。这对首饰不仅用料上乘,雕工更是精巧,玉燕的翅膀上还嵌着细小的东珠,在阳光下流转着珠光。
“妹妹太破费了。”
她笑着将首饰收入袖中,院外突然传来仆役通报声,徐夫人等几人见状,立刻起身福礼:
“长公主贵客临门,妾身就不叨扰了。”
转身时,裙摆扫过石桌,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龙涎香。当徐夫人的马车消失在巷口,其他贵妇的软轿正络绎不绝地抬入府中。
这些天来,陈国长公主府的门槛几乎被踏破,每个人都揣着相似的心思,周皇后卧床不起,后宫虚位如同悬在头顶的诱饵,引得众人红了眼。
有人真心担忧皇后病情,每日焚香祈祷,可更多人却在暗中盘算,盼着风向转变的那一刻。
书房内英娘握着狼毫的手微微发抖,信纸上墨迹未干她反复斟酌着字句:
“皇后病情危重,宫中局势莫测。。。”
窗外春雨淅沥,打在桑叶上沙沙作响,自从那日从宫中回来,她便将自己锁在书房,满脑子都是周皇后枯瘦的面容和那句,
“若我去了,小妹你一定上心。”
这里面的意思可不单单是嘱托,更是分析了利益牵扯,她可以不懂,但一定要让丈夫知道一切,让他自己分析。
“安盛,这封信务必尽快送到沙城。”
英娘将信笺仔细封好,递给等候多时的安盛。对方接过信时,注意到她眼下浓重的倦黑。
“夫人放心,”
安盛拍了拍腰间的锦囊。
“孙家商铺的中转站遍布南北,我已安排八百里加急,信差换马不换人,定能让都督第一时间知晓。”
暮色渐浓,安盛亲自骑着快马出了城门。官道上,早已备好了替换的马匹和信差,当信从英娘手中送出,便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
暮色中的沙城,油灯在防风罩里明明灭灭。谭威展开密信的手指微微发颤,周皇后病重的消息用特殊符号加密,这是他与安盛苦心搭建的“商铺密道”首次启用。
“八天。。。”
这封信从京城到沙城用了八天。
谭威将信纸凑近烛火,火苗舔舐着边角发出轻微的脆响。他比谁都清楚历史走向,原时空里周皇后本就体弱,如今自己改写了诸多关键事件,谁能保证不会引发蝴蝶效应?
崇祯皇帝醉心新军改革,吴三桂在汉中之战后如日中天,这些发展都与记忆中的轨迹重合,唯有周皇后的病情成了最大变数。
“若皇后不测。。。”
谭威推测后宫动荡必然波及朝前,而此刻吴三桂羽翼渐丰,若趁乱结党。。。
他猛地起身,袍角扫落案上的兵书。
“来人!传安盛!”
当安盛匆匆赶到时,谭威正对着西北舆图沉思。烛光照亮他眼底的血丝,映得狼毫在宣纸上的批注格外刺目。
“去查胡传晟。”
谭威头也不回。
“吴三桂的左膀右臂,听说在山陕前线。”
安盛一愣,随即明白主公的深意,要制衡吴三桂,必先斩断他的羽翼。
前线行衙的卷宗室里,安盛塞给小吏一锭银子。霉味混着墨香的案卷翻动声中,他终于找到关键记载。
胡传晟,现任山陕总理诸军事衙门参军事,崇祯十三年随吴三桂入蜀平乱,因破寨献计有功连升三级。
“好个连升三级。”
安盛冷笑,将抄录的信息揣入怀中。窗外春雨淅沥,打在青瓦上发出密集的声响,倒像是战鼓催征。
沙城校场上,谭威看着士兵们操练新军礼。阳光掠过举刀的刀刃,折射出刺目的光。
自他驻守西北一年半,虽接连挫败番人和蒙古部族,却因战事规模有限,渐渐被吴三桂在西南的赫赫战功掩盖锋芒。
更让他不安的是,朝堂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少,长期远离中枢,意味着随时可能被边缘化。
“大人,中枢回文了!”
亲兵的呼喊打断思绪,谭威展开五军府回执。
“准许谭威鉴请进京述职”的朱批刺得他眯起眼睛。
风沙卷着柳絮扑在脸上,他却感到一丝快意,这是个绝佳的契机,既能重续与崇祯的君臣之谊,又能近距离观察吴三桂的动向。
。。。
多日后的军帐里,谭威将印信郑重交给副手赵岩,书册上的军政事务条目密密麻麻,从粮草调配到暗桩分布,每一项都倾注着心血。
“守住四州。”
他的手掌重重拍在赵岩肩头。
“若有异动,即刻通过商铺密道传讯。”
杜风正整理着文书,目光扫过墙角的八音琴。自从索拉雅离开后,那琴便再未响起。
“此去京师。。。”
他低声道。
“吴三桂势力已成,朝中勋贵又蠢蠢欲动。。。”
谭威系紧披风,腰间玉佩撞出清脆声响:
“所以更要去。看看陛下的心思,摸摸吴三桂的底,顺便。。。”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让朝堂记起,西北还有个谭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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