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蘅君再次点头:“正是如此。忘机在弦杀术的基础上,与音律之道相融,创出此术。不拘乐器种类,只要掌握其中门道,琴箫笛鼓皆可操控灵力。既可伤人于无形,亦可安抚心神。”
此言一出,学堂内顿时响起一片惊叹声。众学子面面相觑,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一位喜好乐器的弟子忍不住问道:“青蘅君,当真任何乐器都可施展?”
“自然。”青蘅君含笑点头,“忘机曾用一片竹叶奏出完整曲调,以音律退敌。”
“哇——” 学堂内爆发出一阵低呼。
所有学子都转头看向蓝忘机,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钦佩。有些喜欢附庸风雅的学子,打算日后也去寻一种乐器,试试这门术法。
魏无羡见状,立刻歪着身子凑近蓝忘机,比自己被夸奖还要高兴:“湛哥哥最厉害了!”
蓝忘机耳尖泛起薄红,伸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魏无羡这才意犹未尽地坐直身子,但脸上骄傲的神色怎么也藏不住。
望着台下这些朝气蓬勃的学子,青蘅君欣慰道:“此次听学,忘机会亲自指导音攻术基础。有兴趣的弟子,可要把握机会。”
学堂内立刻响起一片期待的议论声,众学子看向蓝忘机的目光更加炽热。几位女修悄悄红了脸颊,小声嘀咕着:“蓝二公子不仅修为高深,还长得这般……”
青蘅君骄傲地看向小儿子,只见忘机神色淡然,既无羞赧,也无傲气。没有三千家规束缚的他,思想早已不像幻境中那般古板。青蘅君心中越发感激当初点拨他们的器灵陈情。
兴奋劲儿一过,有人好奇地问道:“诡道又是什么?从未听说过,这是何人所创?”
蓝启仁沉声道:“诡道乃魏婴所创。”
他们早已与魏长泽夫妇私下里商议妥当,决定借着这次听学的机会,让“诡道”正式展现在众人面前,从年轻一代开始逐步改变大家的观念。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魏无羡。他正兴奋地和身旁的蓝忘机小声说着什么,见状立即端正了坐姿。
“敢问清壑君,这诡道究竟修炼何物?”一位金氏弟子忍不住问道。
蓝启仁肃然道:“诡道修炼的,是怨气。”
话音刚落,满座哗然。忽然一个尖锐的声音从后排传来:“修炼怨气?那不是邪魔歪道吗?”
众人回头,只见江晚吟满脸讥讽地站在那里。温晁转过头,冷笑道:“江大公子好大的口气,连清壑君亲口承认的正道都敢说是邪魔歪道?”
“荒谬!” 蓝启仁声音陡然提高,“江大公子可曾见过魏婴被怨气反噬?他修炼诡道多年,神智清明,修为精进,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魏无羡站起身,难得严肃道:“怨气如刀,用得好可斩妖除魔,用得不好才会伤及自身。关键在于心性和掌控之法。”
魏明远也立即起身声援,眼中满是钦佩:“大师兄创立的诡道不仅无害,反而能化解怨气。这些年清川一带的邪祟作乱之事,比别处少了七成不止!”
江晚吟被怼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蓝忘机虽未开口,但冰冷的目光已经表明态度。
魏明远坐下时借着衣袖遮掩,悄悄朝魏无羡比了个手势,这是他们小时候约好的暗号。
魏无羡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右手在案几下迅速回了个收到的手势,左手却故作正经地整理衣摆,一副乖巧听讲的模样。
蓝忘机若有所觉地微微侧目,正看见魏无羡案下晃动的脚尖,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阿婴每次要干坏事前,就是这副表现,可爱极了。
这时,一直含笑旁观的蓝曦臣温声提议:“既然诸位对诡道有所疑虑,不如让无羡为大家展示一番?眼见为实,想必比我们空口解释更有说服力。”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
魏无羡眼睛一亮,手中凭空出现一支通体莹白的玉笛。
“诸位请看——”
只见他唇角微扬,指尖轻抚笛身,悠扬婉转的曲子在学堂内回荡。一缕黑气自笛孔溢出,在空中盘旋缠绕,渐渐化作一只展翅欲飞的玄鸟。那鸟儿通体漆黑,羽翼分明,眼神灵动,全然不似寻常怨气那般阴森可怖。
“怨气凝成实质了...... ” 刚才提问的金氏弟子瞪大了眼睛,不自觉地向前倾身。
笛声渐急,玄鸟忽然俯冲而下,在众人惊呼声中,轻巧地叼起蓝忘机案前的一枚白玉镇纸,振翅飞向魏无羡,小心翼翼地将镇纸放在他面前的书案上,还讨好似的用脑袋蹭了蹭魏无羡的手背。
“哎呀,真乖!”魏无羡忍不住笑出声,伸手轻抚玄鸟的头顶。那黑气凝成的鸟儿竟发出愉悦的清鸣,亲昵地在他指尖蹭了又蹭,才依依不舍地展翅高飞。
在学堂上空盘旋三圈后,玄鸟发出一声长鸣,化作漫天墨色光点消散。
“好精妙的控制力……” 蓝启仁捋着不存在的胡须,眼中闪过赞赏。
魏无羡收起玉笛,环视众人,朗声道:
“灵气是气,怨气也是气。灵气可以劈山填海,怨气也具有同样威力。二者本是一体,一阴一阳,同根同源,本无正邪善恶之分,关键在于人怎么用。
灵气认根骨,讲究天资;怨气看心性,重在意志。只要心性坚定,没有灵根的普通百姓也能修炼。”
他顿了顿,又道:“刀能砍柴也能伤人,可怕的是持刀的手,而非刀本身。怨气之所以为人所惧,只因它易被心术不正者利用。但若心怀善念,怨气亦可为善。”
一位在门口执勤的外门弟子突然激动地问道:“魏公子是说……像我这样没有灵根的普通人,也能修习诡道?”
魏无羡含笑点头:“正是。只要通过‘炼心阵’的考验,便可修习。”
台下顿时议论纷纷。有些弟子们眼中燃起一丝希望,他们身边也有一些亲朋好友,因资质不够,无法修炼灵气,这诡道或许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江晚吟脸色铁青,却再不敢出言反驳。
聂怀桑“啪”地合上折扇,感叹道:“魏兄此举,当真为天下修士开辟了新道路啊!”
蓝忘机静静注视着神采飞扬的魏无羡,眼中满是骄傲。
他的阿婴,总是这般耀眼。阿婴曾说,要控制怨气保护人,为普通百姓找一条可以修炼的路,这两点,他都做到了。
蓝启仁满意地点了点头,沉声道:
“不仅如此,诡道修士还能化解怨气,避免其危害人间。这才是诡道真正的价值所在。千年前的那场大战后,修真界的传承就断绝了。
如今道法不全,所有人都无法突破金丹修为。即便结丹,也不过是没有经历雷劫的伪金丹,寿命不会超过两百年。”
他环视众人,继续道:
“但若结出真金丹,寿命可达五百年。修真界日渐衰落,若还守着老规矩不放,只怕离消亡不远了。诡道虽偏,却也是大道之一,若能取其精华,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与其守着残缺的道统坐以待毙,不如广开思路。修真之路,本就该海纳百川。”
这番话如同平地惊雷,学堂内顿时哗然。众学子交头接耳,脸上尽是惊疑之色。
他们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第一反应自然是不信。但蓝氏传承数百年,先祖又是佛门出身,从不打诳语。而且蓝氏拥有世家之中最大的藏书阁,若说从中寻得什么上古传承,倒也合情合理。
于是,各位学子心中暗暗打算,立即传信告知家族长辈此事。
“安静!” 蓝启仁敲了敲戒尺,“明日正式开始授课。今日诸位先熟悉环境,切记不可喧哗。”
扔下这么一句话,蓝启仁就随着青蘅君离开了课堂,只留下一屋子心绪难平的学子。
蓝曦臣走到魏无羡面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无羡,从今日起,怕是有得你忙了。” 他眼中带着几分调侃,“想必前来讨教的人会络绎不绝。”
魏无羡咧嘴一笑,浑不在意地摆手:“曦臣哥放心,早就料到这一天了,我应付得来。”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蓝忘机,眨了眨眼,“再说了,不是还有湛哥哥帮我嘛。”
蓝忘机看着他,目光柔和,轻轻“嗯”了一声。
魏无羡顿时笑开了花,身子一歪,习惯性地往他身上靠去。蓝忘机耳尖立刻红了,但还是稳稳扶住他的腰,轻声提醒:“当心。” 语气虽淡,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蓝曦臣微微一怔,目光不由落在自家弟弟身上。只见忘机那素来清冷如霜的眸子,此刻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无羡,眼底似有柔光流转,那专注的神情里藏着若有似无的情意——
情意?蓝曦臣被自己这个念头惊了一瞬。
他自幼看着这两个弟弟形影不离,只当他们是至交好友,知己兄弟。忘机性子冷,唯独对无羡格外纵容,连对方随手塞来的枯枝败叶都当珍宝收着。
无羡看似没心没肺,却只在忘机面前才会露出那般毫无防备的模样。这样的情谊,他看了十几年,早习以为常。
可今日细看之下......
弟弟这次从清川归来,目光落在无羡身上时,那专注的神情却与往日大不相同。更让蓝曦臣忍俊不禁的是,无羡依旧如常地往弟弟身上靠,嘴里絮絮叨叨说着闲话,全然没察觉身旁人眼底的柔情。
他忽然觉得有趣极了——他这位向来沉稳端方的弟弟,在情路上怕是还有一段路要走呢。
蓝曦臣轻轻摇头,眼底笑意更深。看来往后这云深不知处,要有好戏看了。
江晚吟站在角落里,死死盯着魏无羡,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就是这个人,小时候害得他当众丢脸,长大后又被阿娘拿出来和他作比较。他心里那股邪火越烧越旺,可又不敢在蓝氏的地盘上发作。
毕竟,蓝氏一门四君,威望极高,还与温、聂、魏三家交好,是他们江氏无论如何都不敢得罪的。
蓝曦臣离开后,魏无羡伸了个懒腰,正要和蓝忘机一起离开,忽然被温晁拦住。
他一把揽住魏无羡的肩膀,挑眉道:“无羡,你小子,瞒得可真够好的!开创一道这么大的事,竟然都不提前告诉我?”
魏无羡无奈一笑,摊手道:“你也看到了,大家对诡道的态度还是排斥的,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我们也是权衡再三,才决定在听学上正式宣布。”
温晁爽朗一笑,拍了拍他的肩:“放心,我这就给我爹传讯。有我爹在,保准没人敢说你什么!”
魏无羡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笑道:“那就多谢温二哥了。”
这时,聂怀桑和魏明远带着聂氏和魏氏的弟子们走了过来。其他学子见状,也纷纷围拢过来,有的向聂怀桑请教文道,有的向蓝忘机询问音攻术,但更多的则是簇拥在魏无羡周围,七嘴八舌地询问诡道的修炼之法。
“昭阳君,怨气真的不会反噬吗?”
“魏公子,炼心阵是什么?可否详细讲讲?”
“魏兄,诡道对天赋要求高不高?”
魏无羡被问得应接不暇,笑着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诸位稍安勿躁!等到我正式讲道那天,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请大家耐心等待。”
他语气温和却坚定,众人虽仍有些意犹未尽,但也知道此事急不得,便纷纷点头应下。
聂怀桑见状,适时地摇着折扇笑道:“各位若有兴趣,不妨先来听听我的文道入门?说不定对日后修习诡道也有助益。”
蓝忘机则微微点头,淡声道:“音攻术与诡道亦有相通之处,都是以音律御敌,日后授课时,我会讲解基础。”
众人一听,顿时欣喜不已,纷纷行礼致谢。魏无羡见场面缓和下来,悄悄松了口气,冲聂怀桑眨了眨眼,又侧头对蓝忘机低声道:“多亏有你们。”
蓝忘机眸光微柔,指尖不着痕迹地碰了碰他的手,无声地说:有我在,不必担心。
金子轩紧紧攥住岁华,望着被众人簇拥的魏无羡三人,胸口微微发闷。
儿时,他们还是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如今这几人却已名动天下。而他,与他们同为一代人,却依旧默默无闻。他想起母亲这些年独自支撑金氏的艰辛,心底的羡慕和失落逐渐化为一股坚定的念头:他也会努力帮母亲撑起金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