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飘来冷梅香,混着林若若与楚云襄的低语。
萧凛捣药的手顿了顿,药杵尖沾着的朱砂滚落砚台。
他透过雕花棂瞥见廊下身影——她倚在楚云襄肩头,发间金步摇垂落的东珠正巧映着十二岁那年的月。
“凛哥哥,这避毒丹要捣够九百下......”
记忆里的少女攥着他衣袖,鼻尖沾着炉灰。
而今药庐依旧,瓷瓶里却只剩她昨日送来的合欢香,说是助眠。
夜雨敲打青瓦,萧凛摩挲着腕间银镯。
内侧刻着的“若”字已模糊,像极了那年试药留下的疤。
犹记得他十三岁生辰,林若若替他试药,唇色青紫仍笑:“凛哥哥的手要留着施针......”
可是,自从他带妹妹治病归来,她却似乎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唤他“凛哥哥”,而是叫他“萧大哥”。
那疏离感令他莫名心痛。
而如今,见她身体已完全恢复,容颜恢复如初,甚至比先前越发动人,他又一次为她绝美的容颜沉沦。
他猛然发现,他仍旧难以抑制对她的喜欢。
他自始终都无法割舍对她的爱。
尽管,他知道,她已不再属于他,他也希望她幸福。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割舍。
铜镜忽然映出人影。
林若若提着琉璃灯立在门边,罗裙曳过晒药架,惊起满室尘霭。
“徐老说你要去西域采药?”
她指尖拂过药柜上歪斜的标签,“当归”二字还是他十岁时教她写的。
那时的她才七岁。
萧凛微微一怔,深邃的冰眸瞥了一眼那两个字,须臾,恍然明了。
若若和以前一样,每次他出远门,便会提醒他要平安归来。
她竟然仍记得。
一股暖流顿时涌上他心头。
原来,若若仍旧在乎他,关心他。
虽然,这种在乎和关心,很明显只有兄妹之情,但他已感到心满意足。
他转眸望向林若若,目光灼灼,贪婪而又痴迷,仿佛要在临走之前将她看个够。
聪明的林若若早就觉察到了他炙热的眸光,只是佯装不知,垂眸不语。
半晌,他故作轻松,勾唇浅笑,“放心,若若,我一定平安归来。”
“萧大哥!对不起!”
林若若勇敢的迎上他炙热的眸光,欲言又止,“我,我其实不是林府的‘林若若’,是我骗了你!”
“你说什么?”
萧凛听得一头雾水,疑惑不已。
“我不是林若若,我来自异世,之前是我骗了你。”
林若若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重复了一遍。
“你深爱的那个女子早就死了,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当时,为了活下去,我只能顶替她的身份。”
她早就想好了,她不能再骗他,让他继续错爱下去。
他深爱的那个女子早在她穿越而来之时,便已投河而死。
是她占用了她的身体。
她并不是林府的“林若若”!
“不!怎么会这样?若若不会死的,你骗我!”
“你分明和她长得一模一样,而且,还知道我们小时候的所有事情。”
听罢,萧凛瞬间怔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惊愕不已。
“萧大哥,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不是她!”
林若若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她觉得没必要再骗他,让他继续在这段无望的感情里沉沦下去。
她要拉他走出这个痛苦的泥潭。
告诉他真相,让他重新开始!
长痛不如短痛!
就算他一时无法接受,难以割舍,痛不欲生,也好过一辈子陷在这段感情旋涡里,痛苦不堪,无法自拔。
“不!我不信!若若没有死,她怎么会死?”
萧凛一脸不可思议,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本能的伸出双手,撑住桌子,才勉强站稳。
他浑身颤抖,眼眶泛红,满脸痛苦之色。
正如林若若所料。
他实在难以接受深爱的女子已死的事实。
此刻,他的大脑正在飞速的运转。
脑海中,像放电影一样,猛然闪现一幕幕有关林若若的画面。
尽管,自从他带妹妹萧玉治病回来后,他觉得若若似乎像变了一个人。
无论是性格脾气,还是气质禀性都与之前判若两人。
而且,她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冷淡了许多,让他总觉的有种疏离感。
以前的她,对他可是热情似火,非常的黏他,依赖他。
可是,自那以后,她不再依赖他,也不再粘他。
而且,对他的拥抱和触碰都有种莫名的抗拒。
曾经爱得死去活来,如胶似漆的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也曾纳闷一个人怎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变化如此之大。
简直是判若两人!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怀疑过若若不再是自己心爱的那个女子,而是另一个人。
哪怕,后来她爱上了战神王爷。
他也不曾怀疑她的身份。
只是一味地悔恨自己当初不该离开她,让她受尽苦楚。
他以为,她的改变,是因为受尽百般折磨后,逼不得已的结果。
可如今,从她嘴里说出她并非他那个心爱的女子,他依旧难以置信。
“我知道你们小时候的事情,那是因为我拥有她的记忆。但我真的不是她!她早就投河而死,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事实!”
林若若咬了咬唇,狠下心,继续说道。
明明知道,这对他太残忍了,但是,她不能再欺骗他。
若她不告诉他实情,让他一辈子陷入这段无果的感情里,才是真正的残忍。
“不!不……”
萧凛依旧难以置信。
他后退半步,无意中,撞翻了药架上装着蛊虫的陶罐。
紫背蜈蚣爬上她的绣鞋,却被及时赶来的楚云襄用焚天枪尖挑入火塘。
“夜深露重。”
楚云襄解下大氅裹住林若若,玄铁护腕硌在她腰间银铃上,叮当声刺痛耳膜。
药炉噗噗冒着白气,蒸得萧凛眼眶发涩。
他忽然看清林若若颈间红痕——不是守宫砂,是焚天火纹。
当年替他试药留下的疤,早被灵血消得只剩淡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