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清老子、玉清元始、西方接引、准提,四位天道圣人的身影,几乎在同一时间,以各自大道的独特形态,出现在紫霄宫大殿之中的刹那,整个大殿那原本平稳流转的天道法则,都为之微微一滞。
太清老子周身道韵自成,仿佛一方小小的、清静无为的宇宙;玉清元始则威严万分,脑后庆云翻滚,秩序井然;接引与准提,一人面带疾苦,脚下金莲显现,一人宝光祥和,手持七宝妙树,佛道气韵交织。
四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立于洪荒之巅的无上气机,在这座空旷的大殿中,进行着无声的碰撞。
“拜见老师。”
最终,四圣还是同时收敛了自身气象,对着那空无一人的高高道台,恭敬地行了一个弟子之礼。
他们的心中,都充满了疑惑与凝重。
尤其是老子与元始,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距离上一次道祖召见,才不过过去了短短数百年。
在这等以元会为尺度的时间长河中,如此频繁地被召集,这在紫霄宫开讲以来,还是头一遭。
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身旁那两位面带疾苦、神情忐忑的西方教主。
在他们看来,道祖此番再次召见,十有八九,还是与那已经偏离了轨道的巫妖量劫有关,更是与这两位办事不利,屡屡失策的师弟,脱不开干系。
道台之上,混沌气流翻涌,道祖鸿钧那模糊不清、仿佛由整个天道意志凝聚而成的法相,缓缓浮现。
他并未如众人所想那般,去斥责屡战屡败的接引与准提,而是缓缓地抬起手,对着面前的虚空,轻轻一点。
只见那块在他身前缓缓旋转的造化玉碟残片,骤然飞出,在空中化作一面巨大的、由无数天机符文交织而成的命运水镜。
水镜之中,所呈现的,并非是巫妖二族的惨烈厮杀,而是……上古妖族天庭那条代表着其族群命运的、正在缓缓地、不可逆转地,与整个洪荒天地主体气运进行剥离的……金色气运长河!
而在那长河变化的源头,一副清晰的画面,如同最深刻的烙印,呈现在了四位圣人的面前——
首阳山,人族圣地,圣师殿中。
林琛与帝俊、太一那场决定了整个妖族未来命运的惊天会面,以及他那“离开洪荒,征伐诸天”的惊世提议,被原原本本地,展露无遗!
“这……这怎么可能?!”
当看清这一幕时,即便是以元始天尊那万古不变的威严心性,其脸上也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震惊!
老子那清静无为、古井无波的道心,亦是在这一刻,泛起了层层波澜!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个被他们视为心腹大患,屡次破坏玄门布局,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截教弟子林琛,竟然……竟然与那同样是他们玄门大敌的上古妖族天庭,勾搭在了一起!
并且,是以一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的方式!
“征伐诸天……混沌造化……”
元始天尊喃喃自语,他的眼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
他几乎是在瞬间便明白了,能让帝俊与太一这两个宁死不屈、高傲到骨子里的妖皇,放下血海深仇,去与一个小辈合作的,其背后的利益,必然是……大到了一种连他们这些天道圣人,都无法忽视,甚至会为之垂涎的地步!
那所谓的“盘古之外的造化”,究竟是什么?!难道在那无尽的混沌之中,真的还存在着比洪荒世界更为高级的机缘?
一时间,四位圣人的注意力,都开始不自觉地被那神秘的“混沌造化”所吸引,心思开始跑偏之际。
道祖鸿钧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如同天道本身般淡漠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在他们的识海之中轰然炸响。
“够了。”
仅仅是两个字,便蕴含着无上的天道威严,瞬间将四位圣人的心神,从那无尽的遐想与贪婪之中,强行拉回了现实。
“妖族之事,乃是定数之中的变数,他们既已选择脱离洪荒,于我玄门而言,乃是好事。”鸿钧的声音冰冷而决绝,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此事,暂且不论。”
“如今,阻碍我玄门大兴,阻碍人族成为天地主角的,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障碍了。”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紫霄宫的无尽时空,落在了那座象征着巫族至高权柄、撑天拄地的……不周山之上。
“——巫族!”
此言一出,老子、元始、接引、准提四圣,皆是心中一凛!
他们知道,老师,在被那个截教弟子彻底打乱了原有的布局之后,终于要亲自出手,对那巫族下手了!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都已然猜到了鸿钧的目的。
“老师。”作为大师兄的老子,上前一步,他对着鸿钧,无比恭敬地行了一个道揖,“巫族不敬天道,不礼圣人,实乃洪荒毒瘤,不知老师,有何法旨?我等,当唯老师马首是瞻,为我玄门大兴,扫清一切障碍!”
“没错!”元始天尊也同样上前一步,声音之中充满了肃杀之气,“只要老师给出具体的解决办法,弟子等,必将全力以赴,为老师分忧!”
接引与准提,更是如同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称是,生怕落于人后。
“善。”
鸿钧那模糊的法相,微微颔首。
他知道,在“玄门大兴”这个共同的、无法拒绝的、蕴含着无量气运与功德的目标面前,这四位各怀心思的弟子,终于可以暂时地拧成一股绳了。
“对付巫族之法,亦不难。”
鸿钧的声音,悠远而又充满了无情的、属于天道的算计。
“只需……如法炮制即可。”
“既然,那个林琛,能以‘混沌造化’为诱饵,引那妖族脱离洪荒,那我等,为何不能以同样的方法,将那巫族,也一并……请出这方天地呢?”
“老师,此事恐怕不易。”
元始天尊皱眉道,他立刻提出了自己的疑虑,“那巫族,皆是盘古父神精血所化,其性情刚烈,死板无比,只修肉身,不修元神。在他们眼中,这片由父神身躯所化的洪荒大地,便是他们的根,是他们至高无上的信仰!他们绝不可能,像那妖族一般,为了虚无缥缈的‘混沌造化’,而轻易地离开自己的家园。”
“你说的没错。”鸿钧点了点头,认可了元始的判断,“寻常的‘造化’,自然无法打动他们。”
他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之中,在这一刻,竟带上了一丝……诡异的、如同魔鬼般的诱惑。
“但,若是……让他们相信,在那无尽的混沌虚空之中,还存在着另一份,独属于……盘古的无上造化呢?”
“什么?!”
此言一出,四圣皆惊!
鸿钧缓缓地从道台之上站起身来,他的法相,在这一刻,仿佛变得无比高大,充满了让圣人都为之颤栗的压迫感。
他的声音,如同天道最终的敕令,在这座空旷的紫霄宫中,久久回荡。
“巫族对盘古的信仰,既是他们最强大的力量源泉,同样,也是他们……最致命的弱点。”
“尔等要做的,很简单。”
“那便是在混沌之中,为他们,‘创造’出一份盘古的遗泽!”
“或是一颗早已失落的、蕴含着无尽生机的‘盘古之心’;或是一块盘古开天神斧的残片,其上残留着‘力之大道’的本源气息;甚至……是一座位面等级远超洪荒的、由盘古大神在开天辟地之前,为了练手所开辟出的……‘失败品’世界!”
“只要能让他们相信,在那片世界里,能找到让他们十二祖巫重新凝聚出父神真身的方法。”
“他们,自然会……不顾一切地,离去的。”
当听完鸿钧这谋划之后,老子、元始、接引、准提,四位高高在上的天道圣人陷入了沉默当中。
他们知道,自己的老师,这位早已身合天道的无上存在,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已然……无所不用其极!
这已经不是算计,而是以天道之力,凭空捏造一段“历史”,去欺骗盘古最虔诚的后裔!
当然了,四人也只是有所感慨罢了,他们其实并没有多少的心理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