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思索怎么安慰时，没想到牟念突然笑了笑，望向我语气微颤的说：“我觉得，这不是我的错！”
我调整了下坐姿，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轻缓了些，附和道：“嗯，你说得对，这绝不是你的错。” 顿了顿，我小心翼翼地把话题引开：“阿姨她……这几天一直在抢救，情绪难免反复。她现在……感觉好点了吗？呼吸还那么困难吗？”
“还好...”，牟念目光盯着我点了点头，然后目光低垂，看着地面，语气低落：“你哪天回去？我想跟你回去一趟......”
我脑中灵光一闪，瞬间贯通，也大概猜到牟念的想法了……
果然，接下来牟念说想去看看她爸。
我没有立即同意，而是再次询问她后续费用是不是不够了。
牟念坦言目前确实还够。
她说今天问过医生，医生预估如果情况能稳定下来，医药费大概在八万左右。这个金额对牟念来说根本无力承担，但好在她的母亲是教师，且年龄已超过45岁，办理的是病退。如果乐观的话，预计在医保报销后，费用能控制在五万以内……
牟念很诚恳地告诉我，如果没有我给她拿的那两万，情况会很勉强，可能需要再借点钱。现在只能希望她母亲能稳定下来，要不然，只能低价卖房。
我追问她想回去见她爸的目的。
她笑得很勉强地回答：“就想回去看看。”
接着，她说了一件更让我替她感到不平的事——关于卖门市。
牟念说，今天趁母亲病情稍稍稳定，她提出了想卖门市的想法。她告诉我，她母亲同意了！
本来这事没什么，但牟念再次自嘲地笑了笑，看着我，无奈地说：“我不怕你笑我，你知道吗？今天我听出我妈话里的意思了：那个门市如果卖了给她治病，她犹豫；但如果是你之前提的那种‘抵押’的话，她不让！”
这“抵押”还是我上次和她一起打听门市价格时提的建议：我提议，如果她真考虑卖门市，可以先‘抵押’给我，我分期付钱门市给我使用。这样既能解她治病的燃眉之急，我也同意她以后可以原价买回去……为了不让她难做，也考虑到她母亲必然会有所顾虑，我还提出可以先支付大额首付；或者，也可以让她母亲把门市过户给牟念，再由牟念跟我签协议，不抵押不过户也行！
为什么不让？难道牟念跟母亲说的‘抵押’是指过户给我？她母亲误会了？但我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事牟念不可能说不清楚……
看着牟念脸上的苦涩，我瞬间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再次被噎住。
想通后，我心中腾起一股火气，觉得她母亲有点不识好歹了。要知道，她家那个门市现在市价最多卖20万，但需要慢慢等合适的买家！
慢慢等？她母亲的医药费扛得住么？急脱手意味着被压价！而且眼看金融危机就要来了，如果拖到那时，那个门市至少得掉价四分之一！
再看看她家现在的状态？要不是我那两万块钱，牟念现在恐怕还在四处借。
我是心疼牟念才考虑先把她那个门市留住！在不伤牟念自尊的情况下，我分期支付，既能让这位母亲的病有钱治，又能在以后门市价格回升后，我又能有理由原价再‘卖’还给牟念！
要知道这么做我本就吃大亏的！换别人谁会管她？现实中别说朋友了，就算亲兄弟亲姐妹，我想能这么做的也不多吧？
为了打消这位母亲的疑虑，我甚至告诉牟念可以让她持门市，我跟她签协议。但那他妈的协议能作数么？牟念以后要是不认账，我相当于白给了！但我不在乎这些，我愿意帮！
竟然不行？！
看着牟念脸上的落寞，我强挤出一丝笑意，宽慰道：“嗯，没事，可能你妈怕你被我骗了，我的建议听着确实不太靠谱，要不……”
叹了口气，我垂下目光思索……现在直接拿20万买的话，我真拿不出来！找家里能行！但不合理也不合适！其实以门市做抵押是我觉得最好的办法，牟念显然也清楚这么做的含义，但至少她能接受，毕竟留了缓和余地。
心念急转，我抬头正准备说下一个方案时，见牟念咬着唇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我不由心中一颤，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牟念淡淡抿了抿嘴，反而安慰我：“我知道你想帮我，先这样吧，明后天我回去看看我爸，挺...挺想看看那边。”
我思索了一下，拒绝了。而且找了个很合理的理由：首先她妈还在住院呢，而且过年期间，她爸的职业很忙，让她等等。
她目光动了动，倒没再多说。
感觉有些困意，我便起身要走。
牟念思索了下，说要是不嫌弃让我睡她那屋，她睡她母亲那屋。
我本要拒绝，但看了看清冷的屋子，点头同意了。
她很平静，把我领到她屋内，告诉我什么都不用介意，直接睡她床就可以，被子都是新换的。她还告诉我，如果我不好意思，睡沙发她也不管......
然后就默默去她母亲那屋了。
牟念睡觉的这间屋很小，充满粉色和白色调。一张简单的单人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柜，还有一个小书柜。单人床上是淡粉色的床单和被罩，看着很干净，空气中飘散着一丝淡香。
我并没准备真睡她的房间，而是想看看。
果然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隔着玻璃，能看到小书柜内整齐排列着一排日记本，规格不一，但显然都是日记。其余是一些她学习的书。
衣柜并没关严，里面是她的衣服，衣服也不多，我看到了那件记忆中她穿过的黑色羽绒服。
书桌上很意外，放的是十字绣。已经折好收起来了，不知道绣的是什么，我很不解年纪轻轻的牟念会喜欢绣这个。
其他就是日常的一些女孩日用品。没有化妆品，也没有电脑，倒是在她枕边看到了一个眼镜盒。
......
我轻轻关上灯，退出了这间有着淡香的小闺房。
出来后，让牟念给我找了床被子，我睡在沙发。牟念很平静地点点头，没有劝我，给我抱来一床新被子和枕头。
这一晚很平静，牟念似乎没起夜。
本来很困的我，后半夜才睡。
睡前我一直思索着后面怎么做，发觉牟念这边的情况就没法解决。不过我已经彻底知道牟念重生前那次崩溃到底是什么原因了。
之前的她母亲因病加上要求她护理，她没法完成马上就要毕业的学业是一方面，加上她一个女孩子确实长期伺候一个瘫痪的母亲身体上非常吃力，而且需要24小时陪护，虽然偶尔能出去，但实际也是被彻底困住了自由。再加上这次她母亲住进IcU的经济困境，以及她母亲那句：“要是男孩就好了”这种诛心之论......
最开始我还怀疑这话是不是重生前也会有，或者是因为我稍稍改变了牟念的生活后产生了与她上一世不同的结果......但仔细想想，其实不是。就算上一世牟念母亲说的不是这句，但也类似吧？
加上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她没了依靠和生活目标，我怀疑她可能有个想确认的念头：当年她父母离婚是不是也因为她不是个男孩的原因......
虽然我觉得牟念的性格，而且过了这么多年，不应该还会纠结这个，也没意义了，但现在牟念的状态，她要回去见她爸做什么……
牟念母亲拒绝的不是我......
迷糊睡着后，总是醒，睡不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