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虚无,是连死亡都失去概念的永寂。
界海,连同它积蓄了亿万纪元的衰亡与罪业,都被那个白发的身影吞入了腹中。
此刻,那片终末之地,只剩下一尊破碎的王座。
王座之上,空无一人。
画卷展开的新生世界内,风是温暖的,阳光是柔和的。
但这创生的气息,却无法温暖任何一颗冰冷的心。
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倚靠着无形的界壁,望着那片绝对的虚无。
橘色的高马尾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她琥珀色的眼眸里,映着那张空荡荡的王座。
“唉……”徐翎雪发出一声轻叹,像是在对空气说话。
“你这家伙,比我想的闹得还厉害。”
“不过也好,两度拯救世界,还从根源上解决了威胁整个时墟洪流的大灾害。”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浅笑。
“这样的功绩,足以铭刻在整个时墟之上了,甚至……超越一众英灵。”
“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差矣。”
一道温和的僧号,突兀地在她身后响起。
一个身披陈旧袈裟,手持念珠的年轻僧人,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对她合十一礼。
徐翎雪头也不回,撇了撇嘴。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如此功绩,见证者亦是足够了。”她伸出纤长的手指,在空中虚点。
“毕竟可是有七位神王,在关注着你呢。”
“就算没有月老那家伙硬拉的玩意儿,我估计……也会对你很感兴趣呢。”
年轻僧人面带微笑,摇了摇头。
“施主,不是五位吗?”
“死秃驴,别跟我装傻充愣!”徐翎雪猛地转过身,双手叉腰,瞪着他。
“帝俊,宙斯,湿婆,至高天界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还有别西卜那只臭苍蝇!”
“再加上你,和天上那个脑子已经不灵光的老家伙,不就是七个吗?”
僧人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垂下眼帘,拨动着念珠。
“施主折煞贫僧了,贫僧只是个不忍众生受苦,四处化缘的小沙弥罢了。”
“少他妈废话!”徐翎雪脸上闪过一丝不耐。
“交代你的事情,办完了吗?”
僧人微微颔首:“施主安心,即使是那灭世的巨兽,亡者也已尽数度入地府。”
他抬起头,那双悲悯的眼眸看向徐翎雪。
“倒是施主,你所求之物,可曾找到?”
“我再说最后一遍!”徐翎雪竖起一根手指,几乎要点到僧人的鼻尖上。
“不周山,不是我想要的,是天文台想要的!”
“我只是来看看,月亮那个老不正经的,生拉硬拽给我安排的天命姻缘到底是谁。”
她收回手,环抱双臂,上下打量着僧人,语气变得危险起来。
“结果,是个沾花惹草的疯子。”
“倒是你和亮秃驴,把那只猴子……丢到哪里去了?”
僧人闻言,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僵硬,他双手合十,对着徐翎雪深深一揖。
“施主,既已事了,贫僧……告退。”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如水月泡影般,悄然散去。
另一边,新世界的中央。
虞溪呆呆地跪坐在地上,手中紧紧攥着那个变回巴掌大小的黑色木匣。
葬界棺。
是她,是他们,是整个青令铜纪元的一切。
季岚,却把它交给了自己。
他信任自己……明明应该很高兴的,可为什么……眼泪就是止不住呢?
那个追杀了自己数百次,那个耗费上千条命拯救自己的季岚……
真的,死了?
刘尚站在她身侧,眼眶通红,武圣的虚影在他身后黯淡无光。
亚瑟王和项羽沉默地站在不远处,气氛凝重得像是要凝固。
就在这时,虞溪怀中的葬界棺,忽然微微一震。
一缕柔和的金色光芒,从棺中缓缓升起。
光芒之中,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在从虚幻的光点,一点点凝聚成真实。
是堂吉诃德。
她金色的短发依旧,蓝色的眼眸中却带着一丝初生的茫然。
然后,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长枪贯穿君主胸膛的触感,那双异色瞳眸中最后的温柔……
她的身躯猛地一颤,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她没有哭喊,只是望着画卷之外,那片永恒的虚无,无声地流泪。
亚瑟王碧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能感觉到,眼前的少女,不再是单纯的英灵投影。
那份独一无二的灵基,那段本不该被记录,却又惊天动地的故事……
已然被这方新生世界,被这口葬界棺,彻底铭刻。
她已然成为一个全新的,独立的英灵。
只可惜,那个本该赐予她全新名字的人,已经不在了。
虞溪看着重新活过来的堂吉诃德,心中的悲伤愈发汹涌。
船长……还有她……都在这个世界活了下来。
如果回去复命,天界将会得到一个独立于时墟洪流之外的世界。
还有新生的英灵,还有那个世界虽已毁灭,故事却被重新铭刻的霸王……
这是天大的功绩。
但自己,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就在她和刘尚还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与迷茫中时。
轰!
一团猩红色的三昧真火,毫无征兆地在他们面前的空中爆开!
火焰没有伤人,而是在空中,凝聚成一行霸道而急切的金色大字。
“天界变动,速归!”
虞溪和刘尚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是哪吒三太子的神火传讯!
天界……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