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扛着斧头走在前面,露水打湿了裤脚,鞋面沾满泥浆。他今早特意起了个大早,想着趁天凉进后山砍些硬木,给秦淮茹家修修吱呀作响的门框。后山的路不好走,藤蔓缠在脚踝上,像无数只冰凉的手,拽着人不让往前。
“叶叔叔,等等我!”身后传来槐花清脆的喊声。叶辰回头,见小姑娘背着个小竹篓,里面装着她攒了好久的野栗子,说是要给叶叔叔当路上的零嘴。棒梗跟在后面,手里攥着根削尖的木棍,梗着脖子说要当“护林员”,惹得叶辰笑出了声。
“慢点跑,别摔着。”叶辰停下脚步等他们,目光扫过密林深处。这后山他常来,闭着眼睛都能摸到熟悉的砍柴点,可今天总觉得不对劲——太静了,连鸟叫都稀稀拉拉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有什么大家伙藏在暗处,把小动物们都吓跑了。
棒梗忽然指着左前方的灌木丛,压低声音:“叶叔叔,那里有动静!”
叶辰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孩子们往后退。他握紧斧头,猫着腰慢慢靠近。灌木丛摇晃得越来越厉害,枯枝断裂的脆响清晰可闻,还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像风箱漏了气。
“呼哧……呼哧……”
随着一阵腥风扑面而来,一只黑黢黢的大家伙猛地撞开灌木——是头野猪!估摸着得有三百来斤,棕黑色的鬃毛根根倒竖,獠牙外露,嘴角挂着涎水,小眼睛瞪得通红,正死死盯着叶辰,前腿刨着土,显然是被惊动了。
“快跑!”叶辰一把将槐花推到棒梗身后,自己迎着野猪冲了上去。斧头抡圆了劈过去,却被野猪厚实的皮弹开,只留下道浅浅的白痕。野猪被激怒了,发出一声震耳的咆哮,低头就往叶辰腿上拱,腥臭的热气喷了他一脸。
“往树上爬!”叶辰嘶吼着,抬脚狠狠踹向野猪的鼻子。那是野猪的软肋,果然,它痛得嗷嗷叫,后退了两步,更加疯狂地甩着脑袋,撞得旁边的松树都簌簌掉叶。
棒梗反应快,拽着槐花就往最近的老松树上爬,小姑娘吓得眼泪汪汪,却死死咬着嘴唇不吭声,小手扒着树皮往上挪,竹篓里的野栗子滚了一地,在晨光里蹦跳着,像一颗颗慌乱的心。
叶辰没时间回头看,野猪的獠牙已经擦着他的胳膊划过,带起一道血痕。他知道这畜生的厉害,后山每年都有猎户被野猪伤了腿,甚至丢了命。斧头不够锋利,硬拼肯定讨不到好。他瞅准旁边一棵歪脖子树,猛地矮身躲过野猪的冲撞,顺势抓住树干往上翻,动作快得像只猴子。
野猪没撞着人,怒气冲冲地用头拱树,树干剧烈摇晃,叶辰紧紧抱着树杈,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震出来。他低头看了眼树下——野猪正用獠牙刨树根,泥土飞溅,这树怕是撑不了多久。
“叶叔叔!用这个!”棒梗趴在树杈上,把那根削尖的木棍扔了下来。叶辰伸手接住,木棍顶端被孩子削得尖尖的,还带着点毛刺,却透着股韧劲。
他深吸一口气,等野猪再次拱树时,瞅准它仰头咆哮的瞬间,猛地从树上跳下来,双手握着木棍,用尽全身力气往它张开的嘴里刺去!
“嗷——!”野猪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带着木棍疯狂扭动,撞断了好几棵小树。叶辰被甩出去老远,重重摔在地上,眼前发黑,胳膊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却死死盯着那头野猪——木棍从它的喉咙穿了过去,血沫子涌了一地。
过了好一阵子,野猪终于不动了,庞大的身躯瘫在地上,压垮了一片灌木。
“叶叔叔!”槐花哭喊着从树上滑下来,小短腿跑得跌跌撞撞,扑到叶辰身边,小手摸着他胳膊上的伤口,眼泪掉得像断了线的珠子,“你流血了……呜呜……”
棒梗也跳了下来,虽然腿还在抖,却故作镇定地捡起地上的斧头:“敢伤我叶叔叔,活该!”话没说完,眼圈就红了。
叶辰撑着坐起来,揉了揉槐花的头,又拍了拍棒梗的肩膀,笑着喘粗气:“没事,皮外伤。”他看着那头死透的野猪,心里却犯了难——这么大一头猪,拖回去得费老劲,可扔在这儿又可惜,能给秦淮茹家添不少肉,够孩子们吃上好一阵子。
“叶叔叔,我们帮你!”棒梗撸起袖子,虽然小脸还发白,“我去叫人,村里的李大叔有板车!”
槐花也点点头,用衣角小心翼翼地擦着叶辰胳膊上的血:“我在这儿看着,不让野狗过来!”
叶辰看着两个小不点认真的样子,心里一暖。他撕下衣角缠好伤口,站起身试了试,还好骨头没事。“去吧,路上小心,别跑太快。”他叮嘱棒梗,又看向槐花,“别怕,它不动了,就是头大笨猪。”
棒梗像阵风似的跑了,槐花坐在叶辰身边,小手攥着他的衣角,小声说:“叶叔叔,你刚才好勇敢,像故事里的打虎英雄!”
叶辰笑了,望着密林深处。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在野猪粗硬的鬃毛上跳跃。他忽然想起秦淮茹总说,日子难的时候,咬咬牙就过去了。现在看来,不光是人,连这山林里的坎儿,只要敢拼,也总能跨过去。
没过多久,棒梗带着李大叔和几个村民来了,板车在林间小道上吱呀作响。大家七手八脚地把野猪抬上车,李大叔拍着叶辰的肩膀直叫好:“小叶你这本事!这野猪少说能出两百斤肉,够半个村分了!”
叶辰摆摆手,指着槐花:“先给这丫头家留五十斤,剩下的大家分。”
槐花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叶叔叔,我娘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往回走时,板车在前面晃悠,野猪的腥气混着松针的清香飘过来。叶辰走在后面,看着槐花蹦蹦跳跳的背影,又看了看板车上那沉甸甸的收获,觉得胳膊上的伤口好像也不那么疼了。
这后山的路是难走,可走的人多了,互相帮衬着,再大的坎儿也能变成垫脚石。就像这头野猪,原本是场凶险,却成了给家家户户添肉的喜事——日子嘛,不就是这样,苦里总能熬出点甜来。
到了村口,秦淮茹已经等在那里,看见叶辰胳膊上的伤,脸都白了,赶紧拉着他往家走:“快,我给你上药!你这孩子,咋这么不让人省心!”
叶辰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忽然觉得,这疼,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