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晏的心中,瞬间闪过了这个念头。
这座庇护所竟是凭借着这盏奇异的古灯,硬生生地在这片死亡绝地之中,开辟出了一方能够让生灵喘息的净土!
希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洛清晏心中所有的绝望与疲惫!
她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全新的力量,再次咬紧牙关,拖着身后两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座近在咫尺的钢铁庇护所冲了过去。
百丈五十丈十丈……
当她终于踉踉跄跄地冲进了那片被镇魂灯光芒笼罩的区域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安宁,瞬间包裹了她的全身。
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血煞之气,被彻底隔绝在外,让她那几乎要罢工的肺部贪婪地呼吸着久违的清新空气。
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连同身后的两人,重重地摔倒在了那扇由一整块不知名巨兽的巨大盾牌改造而成的宏伟城门之前。
“咚!”
沉重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洛清晏趴在冰冷的地面上,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挣扎着,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了手,在那扇冰冷而坚固的巨门上,用力地……敲了敲。
“咚……咚……咚……”
声音微弱,却充满了对生的渴望。
城门之内,一片死寂。
就在洛清晏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一阵沉重而又带着某种金属摩擦质感的脚步声,从城墙之上,由远及近,缓缓传来。
那是一个身穿着一身由各种破碎铠甲拼凑而成的重甲的男人,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双在黑暗中,如同鹰隼般锐利、冰冷的眼睛。
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与这座钢铁庇护所如出一辙的铁血与冷漠气息。
他的目光,在洛清晏身上短暂停留了片刻,随后便落在了她身旁那昏迷不醒的陆天成,以及依旧被她死死护在怀里的悦汐身上。
许久的沉默之后,一道冰冷得不带丝毫情感,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声音,从城墙之上传了下来缓缓地回荡在这片安宁的净土之上。
“下方何人?”
“报上名来或者……成为城墙的一部分。”
那冰冷得不带丝毫情感,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如同一柄淬了寒毒的利刃,狠狠地刺入了洛清晏那即将崩溃的意识深处。
成为城墙的一部分……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那座由无数残破兵刃熔铸而成的宏伟城墙。在猩红的月光下,她仿佛真的能看到,在那冰冷的钢铁之中,禁锢着一张张扭曲而绝望的人脸。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让她那早已麻木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一下。
不!绝不能!
这股强烈的求生欲,如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让她从那无边的黑暗与疲惫中,强行挣扎出了一丝清明。
“我……我们……”
“我们是……途经此地的……求生者!”
洛清晏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倔强与坚韧,在这片死寂的安宁净土之上,缓缓地回荡。
城墙之上,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那双冰冷的眼睛,就像两柄无形的手术刀,在洛清晏陆天成以及悦汐的身上,一寸寸地来回巡视、剖析。
他看到了洛清晏那早已破碎的衣裙下,被血锈大地割出的无数伤口;他看到了陆天成那惨白如纸,生命气息微弱到几乎要断绝的脸庞;他更看到了被洛清晏死死护在怀中,即便陷入沉睡,身体依旧散发着至纯至寒之气的银发少女。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每一息的等待,对洛清晏而言,都是一场酷刑。她能感觉到,自己强行凝聚起来的最后一丝意志,正在飞速地消散。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旋转。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最后一刹那。
“嘎吱——轰隆隆——!!!”
一阵令人牙酸的沉重金属摩擦声,伴随着巨大的轰鸣,从前方传来。
那扇由一整块不知名巨兽盾牌改造而成的宏伟城门,竟缓缓地向上升起,露出了门后一条深邃而又充满了压迫感的漆黑甬道。
“进来。”
那道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丝毫的情感,却如同天神降下的法旨,让洛清晏那即将熄灭的希望之火,重新燃起。
“你的命运,还有你身后那两个半死人的命运,将由铸兵城来裁定。”
洛清晏来不及去思考话语中的深意,只是凭借着本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着身后的两人,连滚带爬地冲进了那条漆黑的甬道之中。
在她冲进去的瞬间。
“轰!!!”
巨大的城门,轰然落下,将外界那片充满了血腥与绝望的猩红世界,彻底隔绝。
绝对的黑暗,将她彻底吞噬。
洛清晏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
不知过去了多久。
一股浓烈刺鼻的药草味,混杂着灼热的金属与煤炭燃烧的气息,将洛清晏从无边的黑暗中唤醒。
她猛地睁开双眼,挣扎着坐了起来第一反应便是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由粗糙的黑石砌成的房间,空间不大,陈设更是简陋到了极点。一张石床,一张石桌,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墙壁上,一盏燃烧着不知名油脂的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将房间照亮。
“陆天成!悦汐!”
她惊呼出声,这才发现,陆天成和悦汐,就并排躺在她身旁的另外两张石床之上。
陆天成的脸色依旧惨白,呼吸微弱,但似乎比之前平稳了一些。
他身上那件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袍,已经被换下,换上了一件由某种粗糙麻布制成的干净衣服,身上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也被涂上了一种黑色的诡异药膏。
而悦汐,依旧在沉睡。她那头银色的长发,被仔细地梳理过,那股不受控制向外逸散的至寒之气,似乎被某种力量暂时压制住了身体不再像之前那般冰冷得吓人。
看到两人暂时无碍,洛清晏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稍稍放下。
她这才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同样被处理过,换上了一样的麻布衣物。
那股钻心的疼痛,已经被一种清凉的舒适感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