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稷解下了脸上的黑巾,扔在地上,一把拖过旁边的椅子,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面,还不忘把身后的小男孩护在自己身后。
“舅舅,先把斩星放了吧。”
安擎宇也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面色黑沉,
“稷儿,这斩星竟敢冒充你,大闹后院,就算不杀,也不能一点惩戒都没有的就放了吧。”
“斩星是我的人,自然是听命于我,他做了什么,我担着就是,舅舅有什么不满,尽管来问我,何苦为难他。”
凌稷把玩着桌子上的一个瓷杯,漫不经心的说,可话语中没有一丝暖意。
安擎宇心中大怒,自己下了好大的一盘棋,可现在却险些被这个皇家外甥给毁了。他冷冷的目光从凌稷的脸上滑过,落在他身后的小男孩身上,最后又看了看被按着跪在地上的斩星,声音冷冽,
“靖王爷,我本以为是这斩星为人轻浮癫狂,趁着王爷不在,肆意喧闹,作威作福,还走失了土人小首领,才害得王爷您亲自出马找回来。如今看来,这斩星都是受王爷的指派,那我就不得不问一问了,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私自带着土人小首领外出,难道你不知道这孩子身上关系重大吗?”
凌稷刚才因为他的一声“稷儿”,心里很不自在,这个大将军舅父,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自己早就过了加冠之年,膝下也有儿子了,可每次见他,总是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背后见到母妃的时候,话里话外也总是对自己明褒暗讽,让母妃觉得自己不成事,事事都还得仪仗他这个大将军舅父。
所以,凌瑾每次听见安擎宇假惺惺的装出关切的模样,喊自己稷儿的时候,都不自在。可现在他拉下脸来,口口声声的称靖王爷,却又让自己的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一沉。
而且虽然是安擎宇变相软禁了自己和土人小首领阿达里,但之前并没有撕破脸,自己现在身穿着夜行衣,带着阿达里在黑夜出行被拦截,却是明显的事实,现在面对安擎宇的质问,还一时有些没了主意。
不过,凌稷毕竟是个王爷,他沉着脸,但语气却比刚才柔和了许多。
“舅父有所不知,我收到密报,这间宅院里有内奸,要对阿达里图谋不轨,但我一时筛选不出内奸,为了阿达里的安危,只好暗中带他出去,另换一处地方安置。”
凌稷信口开河,反正双方心中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都不想撕破脸,也就不管这借口是否荒诞了。
安擎宇却不好对付,
“哦,靖王爷收到密报了?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消息,这宅院也不算太大,进进出出的都是我的人,怎么都没有发现谁给王爷送的消息呢?”
凌稷听到这里,脸色铁青,这是明着在说监视他了,他想发火,沉默了一瞬,还是把怒火压了下去。
“舅父说笑了,”他嘴上客气着,脸上的笑却看着冷冷的,
“既然是密报,自然这报信人也得有点本事,本王出宫前,父皇给的人,舅舅是觉得他们都是草包吗?”
安擎宇被凌稷一句话堵住了嘴,现在他还真不敢说太康帝什么,毕竟他再威风,也还是个臣子。
“皇上给的人,怪不得如此神龙见首不见尾。”
安擎宇干巴巴的附和了一句,心里像吃了个苍蝇。明明知道这小子是扯虎皮做大旗,却一时半会也拿他没办法。只好换了个方式问道:
“靖王你既然收到密报,为何不告诉本将军,还一个人在夤夜出行,若是真的出了宅院,和本将失了联系,遇到土人的叛军岂不是危险。”
凌稷还没说话,他身后的阿达里忍不住开口叫了起来,
“我们留在这里才不安全,你这里就有叛军的探子,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会不会把我们送给那些叛徒。”
“哦,你是这么想的?靖王爷,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安擎宇沉了脸,一双虎目瞪着阿达里。他毕竟是在战场上杀过人,见过血的将军,这一瞪眼,连凌稷都心中一凛,可阿达里却毫不示弱,也狠狠的瞪了过去。
凌稷赶紧把跃跃欲试,马上就要冲过去的阿达里一把拽了回来,一脸惊讶的说,
“舅父说的什么话,本王怎么会如此猜测舅父,再说本王也只是事急从权,想着先带着阿达里离开这里,至于舅父这边,等明日,斩星自然会告诉您的,咱们在在外面汇合就好,怎么可能不信任舅父。阿达里只是小孩子,连日来受到惊吓过度,才会如惊弓之鸟一般,舅父就不必和小孩子一般计较了。”
阿达里听了这话,根本不服气,刚想要再次开口,却被凌稷在身后狠狠的掐了一把屁股,他立刻转过头去,怒视着凌稷,却忘了继续和安擎宇对峙。
安擎宇“哼”了一声,他虽然不信,但也没办法,现在大事还未定,他不可能和凌稷翻脸。
但这也不表明他就认输了。
“王爷所虑的没错,就是斩星这小子差事办的不好,消息没有给到本将军,还把院子里折腾的乱七八糟,这么着吧,虽然这里不是军营,但在本将军的帐下,都得按军令行事。”
安擎宇阴沉着脸,
“打斩星四十军棍,以儆效尤。”
“什么?不可!”
凌稷听了心中一紧,立刻站了起来,忍着怒气道,
“舅父,斩星虽然差事办的不利,但毕竟跟了我许久,而且,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这军棍还是免了吧。”
“靖王,你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这军令如山,不用本将军给你解释了吧。”
“舅父,你……”
凌瑾只觉得一股怒火涌在胸口,却又只能生生压了下去,他控制自己和缓了语气,还想再说点什么,斩星忽然开了口,
“王爷,属下办事不利,差点让大将军误会王爷,属下惭愧,甘愿领罚,受着四十军棍,王爷不必为属下求情了,只要王爷不怪罪属下,还肯留在身边驱使就好。”
听了这话,凌稷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