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据我们的观察,‘地鲶’的生命力可是很顽强的,你一个预备役,竟然有力量可以将其绞成浆糊,厉害厉害。”
赵东平鼓了鼓掌,等待了片刻。
“我呢,应该算是个自醒者,所以力量比较强,而当时那东西也比较虚弱,所以,呃,算是侥幸吧。”
林此默微微侧过头,
他的力量,实际上是来自于血清,这其实并不算是自醒者,更像是彷之生,但这个,给他带来的利益确实是最大的。
自醒者,被称为最完美的超人类,
他们主要是因血脉而觉醒异能者,但讲真,因为血脉而觉醒的自醒者只有六成,且他们天生与异能100%契合,在正常状态下,没有任何身体畸变状态,精神和常人无异,
而且,引发的关注不多,
毕竟,自醒者数量属于多与不多的界限,与“上位”接触也不大,所以力量不会很极端,相当于窥秘人plus版,上限被锁。
“嗯。”
听到这,赵东平点了点头,但林此默在心中确是起了份疑惑——
怎么不问问我这个自醒途径是什么?
“正常而言,自醒者确实是领先一般超人类,不仅没有畸形的困扰,更是一开始便拥有着正常超人类数年才能拥有的积淀,但是,我仍不认为仅仅凭此,你就可以独立绞杀一个污染源。”
赵东平说道,但是却让林此默更加的疑惑。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林此默在心中思虑着,
在他的视角中,赵东平应该是来审讯他的,毕竟他在上午时分的明局医院,表现出的行为太过异常,
正常而言,赵东平应该对他的行为、动机都完全探一遍,
但是对这些,对方全然略过,反而聚焦在一些其他话题,但是又没表现出太强的求知欲望,都没有逼迫他说,最多就是一开始给点行为上的压力,还只有一次,所以在林此默的视角中,他是真搞不懂赵东平想干什么。
“可以告诉我,你,和你背后的‘上位’有什么联系吗?”
赵东平似乎回味了什么后才道,
“也不用全然描述,我尊重你的隐私,你可以保留一些对于自己有利或者很重要、秘密的信息,但至少,透露些许。”
“这......”
林此默一时哑然,颇有些进退两难,
他和他自己有什么联系呢?
“可以问一下,您为什么要询问我这个吗?”
“可以。”
赵东平点了点头,并没有隐瞒,
“其实,我刚才也说了,那就是我并不相信你具有独立绞杀污染源的能力,你可能很疑惑,但以后接触到一些六学界关于‘上位’的知识与‘超人类’的本质,就明白了。
而叔叔我,本身也并没有怀着任何的恶意,只是想寻求一下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在后一句几乎是哀叹。
“好......好吧。”
林此默刻意的低了低头,本能想撒个谎,但却发现这个谎言太难了,他需要的故事,是一个足够真实、能解释他异常力量、又不会暴露血清和非“超人类”本质的故事,同时还得让【虚空织者】同风暴之神伊欧这种高位存在的格调符合。
“长城,帮忙。”
【嗯。(′ . .? . `)】
接着,林此默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维持着一种混杂着回忆与敬畏的复杂表情,眼神微微放空,仿佛在回溯一段深刻的经历。
“联系......说不上是联系,更像是一次…意外的窥视。”
林此默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并非全是演技,而是他刻意回忆了一下那个三色光辉,本能唤起的恐惧,可谓真情流露。
“大概是快联考的时候吧。”
他缓缓开口,长城也开始编织故事,
“当时,我住着校,校区在城北,靠近老城区,那天......
晚自习,我睡不着,就去翻书。
后来,明明晴朗的天空中,忽的一道特别亮的闪电劈下来,感觉把整个夜空都撕裂了,就在那裂缝......
或者说,在闪电消失后留下的那种视觉残影里.....
我看到了一样‘东西’。”
他刻意停顿,让赵东平去想象那惊悚的画面。
“那不是具体的形状,更像......
无数道扭曲、蠕动的光线,像活着的蛛网,又像是无数根无形的丝线在瞬间编织、崩解、重组......
覆盖了整个视野能及的天空。
一种无法形容的‘注视感’降临了,冰冷、浩瀚、完全漠视我的存在,却又让我感觉自己像被钉在玻璃上的虫子,渺小得微不足道。
时间......
或者说我的感知,在那瞬间好像停滞了,又好像被无限拉长。”
林此默的声音带着真切的余悸,
细微之中,没有任何的错漏,因为,虽然长城只是提供文字,但这种注视感他可是亲身体会过的,那就是在面对【时之砂】神像时。
“我当时吓傻了,感觉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完全动弹不得。
那种感觉......
不是恐惧死亡,而是恐惧‘存在’本身被彻底否定、被分解成最原始的‘线’的感觉。”
......
【......】
【那种感觉令人惊惶不安。】
【并非恐惧本身,而是恐惧被彻底回溯、存在被分解否定——如同我们在卡托森2-13实验中,肆意操弄“相-虚构体”的所有数据。】
【......】
【那一刻,凡人彻底直面造物主——上帝。】
同一时间,在日月旋绕截然不同的欧罗巴州,不列颠,纳尔·贝克森同样在描述自身在海难“17事件”中的感受。
随着他落下钢笔,这封标题名为《致第三院的同胞》的信封被书写完毕,
纳尔·贝克森长舒一口气,从书房中缓缓起身,拿着信封朝外走去,而就在这时,天空中,几道星辰被瞬间抹去,不,或者说,有什么东西,遮掉了他们的光芒。
......
明局医院中,林此默复述着长城的语句,将“认知污染”用孩子能理解的“吓傻”和“动弹不得”来合理化。
“那个‘景象’只持续了可能不到一秒,或者几秒?我分不清。
雷声过后,一切就消失了,天空无留雨幕,只是我瘫坐在地上,浑身冷汗,心中悸动,后来,我被吓着了,越想越是恐惧,最后,昏死过去,进了医院。
家里人,都以为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后来呢?”
赵东平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林此默能感觉到他听得非常专注。
“后来......
好像没什么特别了,不,应该说我在苏源市医院中那几天没什么特别,生活照旧,只是......”
林此默微微皱眉,似乎在努力回忆和甄别,
“我在那里遇到了一个老伯,他是个退伍军人,而且接触过‘明局’代号的任务,还有窗外,下着不符合我省天气的大雨,后来,宋大哥带我进明局时,才知道那是由‘破军’引起的‘m7-2012-06事件’,
从那以后,偶尔......
非常偶尔。
在极度安静或者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我会有一种奇怪的‘感应’。”
他在语气中,小心翼翼地引入能力元素,在长城给予的言辞中,这种元素被弱化、模糊化,符合“自醒者”血脉觉醒的初期征兆,而非类似“彷之生”的血清赋予。
“不是看到,也不是听到。
就像......
就像能模糊地‘感觉’到周围空间的——
张力?
或者说是某些无形的‘节点’?非常微弱,时有时无。
比如,有时候我能隐约感觉到一堵墙后面有东西在动,或者某个方向让我觉得‘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
我一直以为是自己那次昏死落下的心理方面的毛病,还预约了心理医生,
直到......”
他适时地停住,看向赵东平,
“直到不久之后,这种模糊的感应‘爆发’成了实质的能力,成为了一种类似回溯的异能,这,就是我能力的来源。
而......
在我获得能力的同时,我的心中也烙下了一个名讳——
虚空织者
也就是,赋予我这个能力的那位上位,我不知道祂想让我做什么,但我从一开始,所掌握的力量便可以达到瞬爆3t。”
“这就是你能力的来源?
一次对特殊情景的......‘窥视’?”
赵东平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同时,又皱了皱眉,毕竟对方说的时间线太过于混乱了,但却符合主观视角,毕竟学生对于日期掌握很差,他们更多习惯说是周几,上周或下周,或者以一次事件为代表,
尤其是高中这种连周不放假的,
学生对于时间的掌握就完全没有概念了,甚至连周几都不常用。
“你看到的光线、丝线,你能描述得更具体些吗?
或者,你对那个存在的‘印象’?”
赵东平继续问着,林此默从中可以看出,对方对于自身是真的关注,很可能是其接触过类似的东西,然后看到自己的情况,刚好联想,于是就把自己叫了过来。
“具体......真的形容不出来。”
林此默露出苦笑,带着少年人面对未知的迷茫和一丝残留的恐惧,不过更多,则表现出了一位理科生的无奈,
这是关键考验。
如果要回答,他必须描绘出符合【虚空织者】规格的意象,但又不能太过具体和“正确”,以免暴露他可能知道得太多,
所以,长城干脆没编,只留下4字。
【略过得了。】
但长城本身,并没有脱离服务的范畴,因此还留下了一个选项,以供林此默自由选择。
“硬要说的话,那些‘线’......
它们好像......
在编织着什么?
又像是在拆解着什么?它们运动的轨迹?
不符合任何物理规律,感觉空间本身在它们面前就像一块可以随意揉捏的布。
至于印象......”
他深吸一口气,
“就是绝对的‘空’和绝对的‘有’的矛盾混合体。它仿佛就是空间本身在活动,冰冷、浩瀚、没有情感,只有......
一种难以理解的‘目的性’?
或者说是某种我们无法认知的‘规律’在自行运转。
它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就像......
人类不会在意脚下爬过的蚂蚁是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