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给郑昌诊脉,开了几方药,临走时嘱咐道:
“大人病的不重,按时服药即可,服了药以后若还觉胸闷气短,我再来为您把脉。”
郑昌:“敢问先生,本官患了什么病?”
郎中:“大人想必是因什么事导致气血不顺,喝下药通开五脏之气,病自然而愈,切勿有心理负担。”
郑昌:“唉,我确实有良心不安的事,先生请回吧。”
郎中:“这药很有劲,大人可以晚上再服,一觉睡到天亮;倘若白天服药,一个时辰内最好不要睡觉,切记切记啊。”
郑昌:“好,我知道了。”
郎中自此告别。
郑昌自觉胸口的烦闷愈来愈重,便赶紧命令丫鬟去煎药。
服下药以后,他觉得舒服多了。胸不闷,心不烦,就是困劲上来了。
(真如神医所说,不过睡一会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郑昌扶着墙,慢慢回到床上,用力伸了个懒腰,仿佛整个人都年轻了。
困意也持续袭来。
可没躺下多久,他便听见有人在叫他。
“郑昌,郑昌......”
那威武霸气的声音似乎从角落中传来,又似乎——从地下?
“郑昌,郑昌......”
(这是谁,这声音......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他再睁眼才发现,府里除了他以外已经一个人都没有,冷寂地可怕。
郑昌只好下地亲自去找声音的来源。
一步步靠近房间的门,那声音就愈来愈大,他的喉结抽动一下,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你是谁啊?无事不要打搅本官休息!”
那边依旧呆板地念他的名字,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说。
很快,门开始剧烈晃动,好像是外面在踢!
咚——咚——咚!
咔嚓!
门裂了......
门裂了!
一双黑手伸入窟窿,活生生将木门撕成了两半。
郑昌往后缩了缩,想找个能钻进去的地方躲躲,却没能如他心愿。急中生智,他只好钻到木桌地下,祈祷外面的人不会发现自己。
飘进房间里的不只有寒气,还有阴气——来自地府的死气!
黑色的铠甲闪烁寒芒,甲片互相摩擦发出清脆声响,她在逼近......
郑昌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在桌底看到那双沾满血的铁靴,吓得差点把心脏吐出来。
“咔嚓”。
桌角似乎被捏碎了......
巨力掀翻了几十斤重的木桌,一只手把他提了起来,然后狠狠往外一扔。
郑昌的老腰撞到墙上,痛的脸色铁青。
他扶着墙,吃力地爬起来,终于看清了面前那副面孔:
她头上戴着一朵已经苍白腐朽的幽兰花,乌黑的长发和盔甲上溅满鲜血。空洞的眼眶,皴裂的皮肤,残存的傲气和王者意志构成了现在的她——
先王夜幽兰。
“我从战场回来了,郑昌!你难道忘记本王了吗?”
郑昌:“不敢,下官不敢,下官叩见陛下!陛下!”
他浑身颤抖,跪地磕头,心中百感交集,痛哭流涕。
“知道本王为什么来找你吗?”
郑昌抹了一把泪,呜咽道:
“下......下官不知......”
“当年你在乌桓城笔试考了全城第三名,之后因为正直清明而默默无闻十几载,此事你还记得吗?”
郑昌:“那十几年的痛苦时光,下官怎么能忘。如果不是陛下钦点,臣现在也不过是乌桓城某个乡的乡长罢了。”
“八年前在王宫百官考核,本王问你如何治理天下苍生时,你是怎么回答的?”
郑昌:“公正清明......”
他愈发觉得头重,在先王面前抬不起头来,眼泪大把大把往下掉。
“公正清明?本王刚刚战死,你就本性毕露,为了给你二儿子谋未来,你杀了六个年轻人作为代价。本王可是一直看着呢——在黄泉看着你犯下的恶行!”
此话一出,郑昌肝胆俱裂,瘫软在地上。
“臣今年已经五十六岁了,只犯下这一件错事,恳请陛下开恩,饶了罪臣!饶了罪臣吧!”
他不停地对着已经死去的王磕头,但夜幽兰摇了摇头。
郑昌见求饶无望,终于咆哮道:
”天下贪官污吏多矣,陛下为何抓着臣一人不放呢!”
“因为本王当政之时,天下官员只有你郑昌以公正清明着称!这四个大字便是你的晚节。本王此行既是为了罚你,也是为了保全你的名节,震慑天下贪官污吏!”
郑昌:“那罪臣的两个儿子当如何?”
“本王在天之灵会护佑你郑家全家安全,余错都不予细究;但若你执迷不悟,我定将下怒火,让你全家为此罪血偿!”
听到这,他反而安下心来。
“回想八年前面见陛下,罪臣从地方末吏一跃升迁成王城知府,全是陛下的恩德。今陛下已故,老臣愿同往!”
“随我来吧,越过这道门,便是黄泉路。死亡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地府不过是有些冷罢了。”
郑昌起身,换好官服,戴正官帽,跟随先王一同越过了冥府之门......
这天中午,乐乐也到达了府衙,亲审六名犯人,他们也果然承认了贪污酒的事实。
之后,乐乐找来狱官,递过来判决书。
“我统计了一下,他们一共贪污三十三缸酒,按市场价,大概是八千两银子。明日统统处死。”
钟志士大惊:
“处死?女仆长大人,我看他们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不如放他们一条活路。”
乐乐:“这不仅是我的意思,宰相大人也同意了,重罪犯必须处死,才能平息天下人的怒火。”
钟志士无奈点头:
“就按大人说的办。”
六名收酒使被押送到菜市口,公开处决。
在路上,布吕放弃了思考,选择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但他猜不出来,自己的五个同事心里会怎么想。
手起刀落!
六个人头落地,百姓们高声欢呼,唯有桑之功在人群中痛哭流涕。
乐乐观斩后,对府衙的办案态度十分满意。
“你们知府大人呢?宰相大人有赏!”
志士:“大人......可能身体不适,今天还没尚未到府衙来。”
乐乐:“那我去他家里送赏。”
女仆长骑上自己的马,直奔知府的府邸,发现全府上下哭成一团。
“怎么了怎么了?你们都冷静一点,宰相大人有赏,晋升知府为王城督长,和城主一起决策王城管理!”
贴身丫鬟秋菊对乐乐说:
“大人,老爷在睡梦中过世了,想必是寿终正寝。”
哭声甚至淹没了乐乐的思考能力,她觉得烦闷,便把秋菊拉出去谈话。
“我会如实回禀,你放心,葬礼一定会隆重,‘公正清明’必将永世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