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煞白,肚皮也跟着晃动了一下。
“废太子是被人屠杀的?”
“是。对方手段凶残,废太子被他们一剑刺穿胸口而亡。他的妃子和孩子全被枭首。”
高芳顺着椅子往下滑到地上,“王爷救我,王爷救我一命。我知道的我都说。”
“我本来也不知道我父亲为谁卖命,那夜我入夜难寐,在后花园独坐,只有我一人。月色甚好,我坐在假山旁边的花丛之下,忽听我父亲和人说话,说建造地窖一事。那人就是二皇子身边的幕僚。我父亲对他非常恭敬,两人说如何建造地窖如何藏兵器等事。我知道事关重大,不敢声张。后来我回了婆家,听说娘家修建后花园,我很怕,一直没回家,直到和离之后才回了娘家。”
“后来流放那日,我看到二皇子身边有一幕僚,就是那夜和我父亲说话之人。”
薛从俭马上回忆那天,太子身边有一位幕僚,张照。
高芳说的应该是真的。
“姑且信你一次。你说,你现在是想见皇后,还是想独自离开?我都可以满足你。只是你要想明白,进了皇宫,我就保不住你的命。”
高芳一咬牙:“我想活命。王爷,我知道错了,我想带着孩子离开。”
她是高远之女,见过多少后宅的龌龊,皇宫里头这样的事,只多不少。她一直想着母凭子贵,就钻了牛角尖,根本就没想过什么去母留子。
自己什么身份,连郑家都不容她,皇宫岂会容她?
她不能生了孩子送了命。
薛从俭淡淡一笑:“高娘子是明白人。我叫人送你离开,你改名换姓,忘了你的前半生吧。”
薛从俭离开厅堂,步行回府。
夜色温柔,而他心中冰冷。
难怪太子急着融掉地窖里的兵器,难怪高远那么快就被人弄死。
他的人拼命在查,却永远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二皇子好手段!
他本可以利用高芳去扳倒太子,奈何他不忍心利用一个孕妇,如果高芳这件事传出去,她必死。
他一个大男人,还不屑于利用女人来达到目的。
“莫行云,立刻去抓张照。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抓活的,抓住立刻押入密室。”
“是。”
莫行云扭身去了。
“莫行雨,把咱们的人,再调一百人过来,全部安排在老七那里。”
“是。”
莫行雨也走了。
薛从俭心头郁闷,他已经知悉太子的恶行,只为大周的前途着急。
皇兄四十多岁了,还沉迷女色,听母妃说皇兄夜里就没空过,有时候两个妃子,有时候三个妃子。这样下去,皇兄很快就会精力不济,让位给太子。
废太子和如今的太子,都不能带着大周走向稳定,何谈繁华鼎盛?
太子囤积兵器,那么多的兵器需要大量的金钱,所以,他的钱从哪里来?
他为何要囤积兵器?
难道要逼宫?
这一切,都等着张照来解答。
东宫,张昭正陪着太子薛辟疆说话。
“殿下,据报,北胡使团明日就会到京城,使馆已经备好,他们到了即刻就能入住。鸿胪寺卿蔡钦会带人出城迎接。咱们也会安排人手过去盯着,一切都会顺利。”
太子端坐在书案后:“好,你办事,我放心。”
“殿下,从扬州那边又送来几位姑娘,此刻都在京城安顿下了,助兴的药丸也配好了,您看何时送到宫里来?”
太子挑眉:“好,你送到我母妃宫里去即可。我母妃会看着办的。”
张照出了东宫,摇头一笑。皇帝老儿,艳福不浅,老了老了,还能夜御三女。也不想想自己年纪多大了,还敢用那等虎狼之药,真是色心上头了。
不过,太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早日登上宝座,用这等糖衣炮弹迷惑圣上。
残忍。
可怕。
自己知道太子那么多的秘密,做了那么多的脏事儿,按照太子那等心狠手辣,自己将来也没什么好下场。
兔死狗烹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所以,他并不希望太子的路走得太顺利。
这样,也能给自己留条活路。
出了皇宫,张照上了马车。
车夫戴着斗笠,扬起马鞭,调转马头离开皇城。
张照眯着眼睛靠在马车上,忽然车帘一掀,进来一个年轻人。
“你谁?”
年轻人轻轻一笑,手掌砍在张照脖子上,张照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慢慢醒来。这是一间密室,密室中间一盏油灯,灯下,坐着一人。
那人面皮微黑,剑眉星目不怒自威。
他听到动静,抬眼看来,带来一股寒意。
正是京城无人不识的冽王薛从俭。
张照浑身都在抖,他知道不妙。
冽王薛从俭,冷血战神。
刚正不阿,威名赫赫。
他绑架了自己!
薛从俭突然狭促一笑:“怕了?”
嗓音里带着些许的调侃,还有些轻蔑。
张照一看他这笑容,更加害怕。这是胸有成竹的嘲弄,根本不是善意的调侃。
他知道了什么?
他必定知道了什么。
门外进来两个黑衣男子,其中一个正是绑架他的人。他拿着卷宗,坐在冽王身后,另外一人抱着笔墨纸砚,要做记录。
薛从俭面色平静,语气淡漠:“张照,你们从扬州分五批运送扬州瘦马进宫,意图残害圣上康健,又给圣上进献助兴药丸,其心恶毒。圣上乃是真龙之体,岂能容你等小人暗中觊觎。去,折断他的右手。”
张照有心理准备,本来要有一番说辞,把事情推到太子头上,然后拖延时间,等太子来救自己。
但是他可没想到,薛从俭一来就来这么猛的!
事情不是这么玩的。
他审理别人的时候,都是从松到紧。冽王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还没想明白,年轻人两根手指捏住他右手手腕微微用力。咔嚓,张照已经疼得两眼冒黑星星,如万根金针同时猛刺他的心脏,然后一波波往四肢百骸传送。
一时间疼得连声音都没有了。
年轻人用手帕擦了擦手指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中用的文人。”
张照额角上满是冷汗,后背也是冷汗,湿透了中衣。
薛从俭敲了敲桌面,莫行云走到他身后坐下。
一室安静,只剩下张照痛苦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