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面黄肌瘦的脸上,此刻却都投来混杂着期盼、信任与依赖的目光。
一个断了条胳膊的老汉颤巍巍地开口:“李大……李头领,俺们都是路上遇见的,要不是你带着俺们寻吃的,找活路,俺们早饿死在哪条沟里了!俺们信你!”
“是啊,李大哥,这一路都是你护着大家,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只要能有口饭吃,有个安身的地方,不再被人当狗一样赶来赶去,我们都听李大哥的!”
一句句发自肺腑的话语,让李巍这个七尺汉子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深吸一口气,胸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激荡,那是被信任的感动,也是即将承担起的沉甸甸的责任。
徐刚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暗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神色一肃,语气变得格外郑重:“丑话说在前头。想进兖州城,接受我的安排,每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幼,其姓名、籍贯、出身背景,都必须一一登记造册,不得有任何隐瞒。若是让我查出谁敢谎报作伪,定斩不饶!”
“此外,”他目光如电,直刺李巍,“这些人既然都听你的,那从今往后,他们若是在兖州城内有任何作奸犯科、危害百姓之举,我第一个便拿你是问!你,担不担得起这个责任?”
李巍闻言,非但没有丝毫畏惧退缩,反而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神采。
这哪里是警告,这分明是认可!
是真正将他们视作可以管理的“民”,而不是随意丢弃的“流”!
他猛地双膝跪地,对着徐刚“咚”地磕了一个响头,声音因激动而抑制不住地颤抖。
“李巍……李巍代这数百口兄弟姐妹,谢徐大人活命之恩!谢宋家主收留之德!我李巍对天起誓,愿带领众人归顺徐大人,归顺宋家!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今后,弟兄们若有任何差池,李巍愿一力承担,绝无怨言!”
他身后,那黑压压的数百流民见状,先是一愣,随即也明白了这番话的份量,纷纷跟着跪倒在地,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未来的憧憬,齐声呼喊:
“我等愿归顺徐大人!归顺宋家!”
“谢徐大人活命之恩!”
声浪汇聚,在这荒芜的坡地上空回荡,竟也带着几分撼人心魄的力量。
徐刚听着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誓言,心中却并无多少波澜。这些人,此刻是忠诚的,但饥饿和绝望能改变一切。他要的,是秩序,以及……系统的奖励。
【叮!宿主以非杀戮手段平息流民骚乱,引数百流民归心,民心所向,初具一方势力雏形。然此举有违宿主一心求死之初衷,然系统感念宿主化解干戈之仁,特破例提前发放涅盘奖励——高产粮种一批!】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徐刚先是一怔,随即心头一块大石轰然落地。
高产粮种!
这可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有了这些粮种,宋红缨最头疼的粮食问题,至少能缓解大半。兖州能多养活多少人,就能多招募多少兵!
他不由在心中默默给系统点了个赞:“统子啊统子,难得你也有这么体恤宿主的时候,不错不错,值得表扬。”
系统依旧毫无波澜,一如既往地高冷,没有任何回应。
徐刚也早已习惯,并不在意。
他从怀中摸出一枚特制的信号烟火,拉开引线,一道刺目的红光“咻”地一声窜上夜空,在漆黑的荒野上炸开一团绚烂的火花。
片刻之后,远处的城门方向传来隆隆的马蹄声,火把如龙,迅速向荒芜坡地靠近。
为首一骑,银甲白袍,正是项少羽。
他身后跟着数十名精锐亲卫,铁蹄踏破夜的宁静,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徐将军!”项少羽勒马停在徐刚面前,目光扫过跪伏一地的流民,眼中闪过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知道徐刚行事,素来出人意料。
“李巍,”徐刚侧身,指了指依旧跪在地上的李巍,“此人暂为流民统领,你带人将他们好生安置在城外军营附近,登记造册,明日再做具体安排。记住,约束好手下兵士,不得滋扰。”
“末将明白!”项少羽抱拳领命,随即对李巍沉声道,“李先生,请随我来。”
李巍再次对徐刚磕了个头,这才起身,有些忐忑地跟着项少羽的亲卫,组织流民们有序撤离。
徐刚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那股急切的念头再也按捺不住。
他翻身上马,缰绳一抖,胯下战马如离弦之箭,直奔城内宋府而去。
夜色已深,但宋府内院宋红缨的卧房内,却依旧灯火通明。
徐刚刚走进院子,远远望着那窗棂上透出的暖黄光晕,以及窗纸上偶尔晃动的人影,心中不由一暖。他知道,她一定在等他。
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蜜与牵挂,悄然缠绕上心头。
他放轻了脚步,走至门外,正欲推门,却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说话声。
“大小姐,万万不可啊!”是管事宋任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与苦口婆心。
“那些流民都是下贱人,您是没见着,一个个面黄肌瘦,跟饿狼似的!他们是从别的郡县一路抢过来的,什么仁义道德,在他们眼里狗屁不是!为了活命,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放他们进城,这兖州……兖州非得大乱不可啊!”
宋任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对流民根深蒂固的鄙夷和恐惧。
“宋管事!”宋红缨的嗓音带着明显的不悦和疲惫,“什么叫下贱人?战乱之下,谁不是在苦苦求生?都是爹生娘养的人命,哪来什么下贱上等之分?!”
徐刚听着,眉头微挑。宋红缨这番话,倒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宋任似乎被噎了一下,但仍不死心,继续劝谏:“大小姐,话不是这么说。您想啊,这些人一路从南边过来,途经多少州府,哪个州府没遭灾?他们为什么不在别处停留,偏偏要到我们兖州来?这里面,肯定没安好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