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时候,阮小柔总是把狭小的卫生间擦得锃亮,浴缸边上永远摆着傅天天最爱的小黄鸭。
每到洗澡时间,整个屋子都会充满她哼唱的童谣声,混合着婴儿沐浴露的奶香味。
\"爸爸...\"傅天天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小孩站在雾气中,瘦小的肩膀上有几处明显的抓痕。
这段时间,傅天天似乎变瘦了一些。
\"沐浴露...进眼睛了...\"
傅景琛这才发现自己走神太久,泡沫已经流到了孩子脸上。
他急忙用毛巾擦拭,动作却因为生疏而显得笨拙。
记忆中阮小柔给儿子洗澡的场景突然无比清晰——她会先把水温调到恰到好处,然后用掌心试过才让傅天天坐进去。
洗头发时总会用手护住孩子的额头,不让一滴泡沫流进眼睛。
洗完澡必定会用柔软的浴巾把小家伙裹成一只小熊,连脚趾缝都擦得干干净净。
而现在,他手忙脚乱地试图给儿子冲水,却把浴室弄得满地都是。
傅天天打了个喷嚏,光溜溜地站在湿滑的地砖上发抖,像只被雨淋湿的雏鸟。
\"马上好。\"傅景琛扯过浴巾,却因为用力过猛带倒了置物架。
瓶瓶罐罐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薰衣草味的沐浴乳流了一地——这是阮小柔最爱的味道。
记忆的闸门突然被冲开。
他想起某个加班的深夜,倒在床上睡着了。
醒来时,回看见阮小柔蜷缩在床上上睡着了,怀里还抱着傅天天。
茶几上摆着保温杯的粥。
那时候屋里暖气坏了,她就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和孩子保暖,一家三口挤在床上,很是温暖。
很幸福。
\"爸爸?\"傅天天怯生生地拽了拽他的衣角,\"我冷...\"
傅景琛如梦初醒,急忙用浴巾裹住孩子。
在给傅天天穿睡衣时,他发现小孩后背上有不少疹子,形状像极了小时候过敏的样子。
\"这是怎么弄的?\"
他皱了皱眉。
傅天天低着头不说话,只是无意识地揉搓着睡衣上的纽扣。
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我吃了草莓,家庭医生说,最近换季,我不能吃寒凉的...\"
浴室里的水汽渐渐散去,镜子上凝结的水珠一道道滑落。
傅景琛突然觉得无比疲惫,他蹲下来平视着儿子的眼睛。
\"想妈妈吗?\"
他听见自己这样问。
“我指的是,阮小柔,你妈妈。。”
傅天天猛地抬头。
他咬着嘴唇点点头,又飞快地摇摇头,最后把脸埋进了傅景琛的肩窝。
“有一点点....”
窗外,雨下得更大了。
傅景琛再次长叹了口气。
.........
滴答!
雨水在车顶敲击出密集的鼓点,沈珂甩了甩被雨水打湿的红发,几滴水珠溅在真皮座椅上。
她盯着手机屏幕的冷光,拇指悬在通话键上方微微发颤,指甲上暗红的蔻丹在昏暗车厢里像凝固的血迹。
\"嘟——\"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下意识挺直了脊背,丝绸衬衫在座椅上摩擦出细微的沙沙声。
“喂,夏临风。”
\"沈珂?\"
夏临风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生锈的金属,像是一夜没睡。
\"挂断了,我们好像没什么好聊的。\"
沈珂的嘴角扯出一个锋利的弧度。
她伸出食指,慢条斯理地在起雾的车窗上画了个扭曲的问号:\"不准挂,我们有得聊。\"
女人的指尖在玻璃上拖出长长的水痕。
\"不过我们夏船长,在我父亲手底下当了五年狗,现在出狱了就连叫声大小姐都吝啬?\"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咔嗒\"的脆响,接着是烟草燃烧的细微噼啪声。沈珂仿佛能看见当年他倚在某个码头集装箱上抽烟的模样——晒成小麦色的指节夹着烟,海风把他敞开的衬衫吹得像鼓胀的帆。
\"好啊,大小姐。\"
夏临风突然笑了,那笑声像是裹挟着咸腥的海风灌进她耳膜。
\"您专程打电话,就为听这句?\"
沈珂的指甲无意识地刮着方向盘上的真皮纹路。
后视镜里,她看见自己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眼白泛着蛛网般的血丝。\"夏临风,我要你在媒体面前作证,\"她突然前倾身体,安全带勒得锁骨生疼,\"说傅天天从小被阮小柔那个贱人虐待,我要你作证。\"
\"呲——\"电话里传来烟头摁灭的声响。
\"你脑子没坏掉吧?\"夏临风的声音陡然沉下来,像鲨鱼潜入了深海,\"让我指证阮小柔?\"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令人战栗的震颤。
沈珂突然低笑起来,笑声混着雨声在密闭车厢里回荡。
她伸手拧开车载香氛。
\"当然没有。\"
她抽出一支烟咬在唇间,打火机的火苗映得她眼底一片猩红。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乖乖作证,要么...
\"烟丝燃烧的细微声响像计时炸弹的倒计时。
\"我就让全城都知道,是你这个刚出狱的变态在虐待傅天天,反正你作为苗头,一定很有意思,会让阮小柔心急如焚,也没时间搞什么认亲了。\"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