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一直持续到傍晚,阿巴甘尔纳才下令鸣金收兵。
望着如潮水般退去的北齐士兵,包括司南振宏在内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司南振宏拄着已经砍得卷刃的长刀,喘息如牛,他已然累到虚脱。
但却强撑着指挥众人收拾残局。
望着面前几乎人人带伤的守城将士,司南振宏心头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一天的鏖战,己方伤亡远超预期!
那由五城兵马司、城防司组成的三万余杂牌军,虽然凭借悍不畏死的勇猛和坚定无比的信念,战胜了心中的恐惧。
但毕竟在经验和实力上相距甚远,为了守护家园,他们复出了近乎三分之一的伤亡!
这还是司南振宏为了保存有生力量,没有动用那作为预备队的中军情况下。
不然,这个数字绝对只高不低!
而那身经百战的禁军老卒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折损上千人!
就连司南振宏培养的那些暗卫和私军也都出现了伤亡。
而弩炮、投石机作为北齐攻城部队的首要目标,损毁了近乎一半。
弩箭、滚木、礌石也都消耗不小。
最为关键的,守城将士无论是体力和精神都已濒临极限!
他不清楚这些人都还能坚持多久。
但他却清楚,北齐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今天的攻击仅仅只是一场血腥残酷的试探,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速速救助伤员!命民夫协助将士抢修工事、调配物资!”
司南振宏声音沙哑的几乎难以辨认,一天的指挥下来,让他的嗓子也喊哑了。
“另外!巡逻翻倍!谨防敌军夜袭!”
明令有条不紊的下达。
尽管一众守城将士们早已累到恨不得原地躺下,可当明令下达的刹那,众人还是强撑着起身。
他们都明白,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皇城。
赵长空拖着伤躯在此坚守了一天。
他一边留意着皇城内的动静,一边关心着城外的战场。
当听到北齐收兵的鸣金号声时,内心终是长吁了一口气。
这一天总算是熬过去了。
可他心中又很快重新提起一口气。
他知道,这第一天也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更难的还远在后面。
思虑至此,赵长空忍不住看向南境和北境的方向:“要想解上京之危,就只能等二哥的人马,还有父亲率领的北境将士赶到。
以二哥的估计,时间应当就在这几日了。
只是,几日的时间,于他们而言,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赵长空心中微微叹息。
守不住,也得守!
“报!禀世子!皇城内有动静传出,疑似在调动将士!”
便也在这时,一名士兵冲进临时搭建的营帐当中,将最新的情报禀报赵长空。
赵长空眸光微沉,眼底寒芒闪烁,他就知道那妖后和太子不会轻易放弃。
“现在的他们就像是暗中的毒蛇,伺机潜伏,寻找着最佳的时机!”
赵长空没有任由犹豫,果断下令:“传令!所有人保持最高警惕,轮班休息,即使睡觉也要衣不卸甲,刀不离手!”
赵长空视线越过营帐,落在皇城高大的城墙上:“告诉弟兄们,退一步,便有可能令我们的父母妻儿命丧北齐铁骑之手!
为了我们的家人,为了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一个人也不能放过去!
不论如何,他都必须要撑住!
上京城外。
北齐大营。
在那豪华大气的帅帐四周,一座毫不起眼的普通营帐中,阿巴甘尔纳衣不卸甲,端坐在其中。
在他面前则是一张上京城的舆图,上面标注着上京所有的布防力量。
只是,这张舆图乃是司南朔光很早之前通过楼少泽的之手交到他手中的,在今日的攻防战中已作用不大。
但也给了阿巴甘尔纳一些参考。
他在上面勾勾画画,去掉一些没用的布置,又新添上去一些防守。
这是他用上万北齐儿郎生命,才换来的重要情报。
看着修改之后的布防图,阿巴甘尔纳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司南振宏真不愧是赵熠带出来的徒弟,一招一式,尽显其师风范!
只是可惜那赵熠身负重伤,不然的话,当初那没决出胜负的一战,便可在此了却了。”
说着,他微微叹了口气:“不过这司南振宏也超出了本帅的预料,没想到他竟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让那些杂牌军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其鼓舞士气的手段可见一斑!”
“大帅!今日攻城我军伤亡也不小,是否暂缓几天?”
阿巴甘尔纳下手,一名北齐将领提议道。
“不可!”
阿巴甘尔纳某种闪过一丝厉色:“本帅收到消息,大延南境有军队调动迹象,想来是那司南振宏事先求援的援兵!
如今,城内那些人比我们更需要时间!我们决不能给他们喘息之机!
传令!”
话音落下,营帐内十数名北齐将领当即面色肃穆的起身。
阿巴甘尔纳视线扫过下方众人,骤然下令:“将所有投石机、工程器械都集中在北城门,于明日拂晓发动总攻!
同时集中步兵主力协助进攻,吸引上京守军注意。
另派出一支精锐,趁夜色潜行至南城门外,寻找机会攀墙!”
“是!”
众人当即领命,各自退下点兵遣将。
望着手下离开的背影,阿巴甘尔纳眸底闪过点点星光,他偏头看向自己的一名亲军:“传信!告诉城内我们的盟友,他们该动一动了。”
皇城,东宫。
宫殿内灯火通明,再得知自己还有最后一次机会的时候,司南朔光便已找回了昔日的自己。
此刻。
他身着甲胄,握着刀柄的指肚因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脸上更是带着病态的殷红。
那是激动与紧张。
“母后,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司南朔光急切地看向端坐在一旁的柳沐芝,“阿巴甘尔纳收兵了,此刻的守军肯定疲惫不堪!”
柳沐芝目光平淡,语气不疾不徐:“急什么?守军疲惫是不错,可现在也正是他们警觉性最高的时候!
再者,阿巴甘尔纳那个老狐狸会没有准备吗?
我们等着便是!”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司南朔光语气不耐,他很不得现在就带人冲出去。
只是没有母后的命令,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柳沐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正欲说什么。
唳——!
却在这时,一声长鸣陡然划过夜空。
她嘴角缓缓上扬:“瞧,这不就有人告诉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