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下民的一种吗…好别致啊？”来自凡蒂尔星的某个船员小声嘀咕。
“看着像高级能量场投影…造价不菲吧？”另一个懂点技术的船员摸着下巴。
“那老头呢？看着弱不禁风的，又是船长的熟人吗？”
船员们窃窃私语，本能地将那对翅膀归结为某种罕见但好看的人类畸变类型，或是某种昂贵的能量科技产物。
星际之大，无奇不有，只要不是直接威胁，他们接受度倒是挺高。
伊尔站在343身侧稍后的位置，湛蓝色的眼眸如同冰晶，扫过甲板上这群形态各异的船员，
粗鲁的、愚昧的、六指，明显带有下民特征的，甚至还有几个散发着机油和火药味的。
她秀美的眉头再次不易察觉地蹙起，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高傲让她本能地排斥这种混杂着低等生命气息的环境。
在她看来，这艘船与其说是星际航船，不如说是个移动的垃圾堆。
就在这时，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343先生？”
166从阿诺身后探出头，脸上带着一丝惊讶和纯然的友好，对着白发老者轻轻挥了挥手。
她似乎对这位老者并不陌生。
伊尔闻声侧目，目光落在166身上——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人类女孩，身上甚至没有能量波动。
她认识主？伊尔心中掠过一丝极其微小的涟漪，但随即被她强大的信念压了下去。
或许是主在漫长岁月中某个微不足道的节点上，曾给予过这个凡人一丝垂怜？一个巧合罢了。
她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343身上，姿态恭敬而专注。
墨染清了清嗓子，声音在甲板上扩音器的加持下清晰传开：“伙计们，安静！我来为大家介绍几位新加入染血抹布号的成员！”
他随手指了指343，“这位是343，嗯…算是咱船上的特别顾问。”
他给了个模糊的头衔，然后指向诺亚和伊尔，“这两位，诺亚和伊尔，以后就是咱们染血抹布号的新鲜血液了！还有几位值得信赖的技术员们。
以后大家就是一条船上的兄弟…呃，姐妹了，都给我好好相处！”
介绍简单粗暴，船员们发出一阵稀稀拉拉的回应声，算是知道了。
随着引擎推力加大，染血抹布号彻底摆脱了星港的引力束缚，平稳地驶入深邃的星空。耶梦加德号也如同一条跛脚的鬣狗，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好了，新船员们，”墨染转向诺亚和伊尔，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适应期从今天开始。诺亚、伊尔，甲板清洁，现在是你们的主场！
阿诺，将家伙交给他们，我相信他们一定能胜任这份有趣的工作。”
伊尔的脸瞬间绷紧了。
让她尊贵的第一天使战士去擦拭这艘肮脏海盗船的甲板？！
这简直是将她的尊严按在泥地里摩擦！
她下意识地看向343，眼神里充满了无声的控诉和不解。
343依旧平静，只是那双蕴含星海的眼眸温和地回望着她，没有任何言语，始终都充满了温和与善意。
诺亚则平静地接受了安排，他走到清洁工具存放处，拿起两块清洁布和一瓶特制的太空清洁液，递给伊尔一块：“遵从船长的安排，伊尔。工作无分贵贱。”
伊尔强忍着屈辱，几乎是抢过那块布，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一言不发，跟着诺亚和阿诺走向扩建之后的甲板。那里还残留着因为新染血抹布号的诞生而留下的庆祝宴残留。
伊尔气得浑身颤抖，堂堂第一天使，竟然不是武力必须，来干这种杂活。
若非没有主的允许，她一定要掀开那个船长的天灵盖！
诺亚倒觉得没什么，甚至因为干活的不便还能脱下一部分外衣，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肤。
伊尔瞥了这个享受其中的家伙一眼，也不得不拿起清洁工具……
两人清理了有一会，这时候阿诺沉默地拿着工具走来，开始熟练地擦拭甲板边缘的传感器外壳。
她动作流畅，六根手指异常灵巧，仿佛那不是畸变，而是天生的优势。
伊尔看着她专注而平静的侧脸，心中的厌恶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好奇交织在一起。
“你，”伊尔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冰凉般的冷硬，“你不是这艘船的二副吗？为什么也要做这种…工作？”
在她看来，拥有职位的人理应免除这种杂役。
阿诺抬起头，她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伊尔，没有因为她的语气而生气，反而带着一丝困惑：
“为什么不做？打扫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啊。”
她轻轻擦拭着金属表面，看着灰尘在清洁液下溶解消失，露出光亮的本色，脸上露出一种纯粹的满足感，“看着脏乱的地方变得干净整洁，看着这艘船在我们的维护下保持良好状态，这不是很好吗？
而且，在染血抹布号上做的每一件事，对我来说，都是很快乐的事。”她的语气真诚而笃定。
快乐？伊尔完全无法理解这种逻辑。
在她漫长的生命里，快乐来源于战斗的胜利、对主的侍奉、秩序的执行。
这种琐碎的、毫无力量美感的劳动，怎么可能带来快乐？她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的下民完全处于两个无法沟通的维度。
她抿了抿唇，转移了话题，目光扫过阿诺身边：“之前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女孩，166？她后来怎么不见了？”她记得那个称呼主为“343先生”的普通女孩。
“你说166啊，”阿诺的眼神柔和下来，带着一丝怀念，“她是船长的朋友，也是阿诺的朋友。很好的朋友。
不过她说，她在船上待太久的话，可能会给其他人带来…嗯…很大的困扰。
所以她回…嗯，回她的家乡‘暮色维度’去了。”阿诺努力回忆着166离开时的解释。
“166…对主的称呼？”伊尔心中那丝涟漪再次泛起，比之前更清晰了一些。
一个普通的凡人女孩，竟然对主也用“343”这个称呼？巧合？还是…她下意识地再次看向不远处静立观星的343，心中那份根深蒂固的信仰立刻压下了所有的疑虑。
不，这一定是巧合！主的存在独一无二，那个叫166的女孩，怎么可能与伟大的343有任何本质的联系？她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她不再言语，开始沉默地擦拭着脚下的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