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今日灰蒙蒙的夜色相当渗人。
一个阴森森的小和尚。
一个满身狼藉的牧公子。
他们俩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坐在了厅堂里风卷残云。
大将军府里的所有人都聚集过来了。
他们怀揣着害怕忐忑与猎奇的心情,偷偷的往厅堂里瞄。
好酒好菜流水一样端上桌。
小和尚与牧青白来者不拒。
嘴巴下面连接的好像不是胃,而是一个无底洞似的。
大将军府里的众多下人议论纷纷起来。
大家还是头一次看到鬼呢,基本都是从话本小说上看到这么猎奇的东西。
今天头一次看到活的!!啊,不是,死的?也不对……真的!真的!
“今天殿下不是去傲言侯冢祭奠牧公子了吗?怎么牧公子还是回来了?”
“可能殿下带的食物没够,牧公子没吃饱,所以跑回来了!”
“有可能!要知道一年只有清明寒食才有飨祭,那鬼魂其他三百多天里没饭吃怎么办?”
“对对,既然如此,当然要一口气吃个饱才能挨得过去呀!”
“我的天啊,牧公子、还有那个和尚,像两头猪。”
“呸呸呸,你说话小点儿声,别让他们听见了!”
“这和尚到底是什么来历?”
“听说是法源寺的高徒!”
“法源寺的和尚竟然能引魂魄归人间?竟然有这么厉害的神通?”
“法源寺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禅宗,就算是弟子散尽也还是有能人啊!”
“有没有可能,这个和尚也死了,我听说齐国之变中,也有一个和尚的身影出没!”
“不对啊!不对吧!”
“哪不对啊?”
“鬼魂怎么能有影子的?”
众人定睛一看,果然,厅堂里灯光亮如白昼,二人的脚下影子十分清晰。
“难道牧公子,还活着?”
最初开门的家仆一口否认:“不可能,我看牧公子与小和尚的脸,僵硬惨白,就跟死人一样!”
“不可能!牧公子要是活着,那傲言侯冢里的那颗首级是谁的?”
这话一出,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有人提议:
“虎子哥,王五哥,你们和牧公子熟悉,要不你们去摸摸他的心跳?”
虎子和王五立马摇头:“你们怎么不去啊?”
众人又嘀嘀咕咕起来。
有人说,鬼魂不一定没有影子,鬼魂不一定就不能吃热食,这都是书上说的,但究竟如何,没有人知道是不是这样。
……
……
殷秋白下了马车。
目光看向了府邸门外的一辆马车。
老黄愤慨的说道:“果然不出殿下所料,这两贼人果然来府上了!殿下,怕是来者不善啊!”
殷秋白冷冷的收回目光,“无论是谁,侮辱牧公子灵寝,就是不行!”
这时候。
府邸里的下人们得知消息,着急忙慌的跑了出来。
“殿下!出事儿了!”
殷秋白皱了皱眉。
“果然来者不善吗?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家仆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殿下!牧公子,头七,回来了!”
这话一出,殷秋白以及二人都愣住了。
这句话里每一个字都认识,怎么组合在一起,反而让人听着像是牧公子才说得出来的疯话?
你第一天进府做事?你不知道殿下最是容忍不了他人用牧公子做文章?
“是真的!大家都在看呢!牧公子,还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和尚,就在府里正堂吃饭!他们真不像人!他们吃饭的样子,真像饿死的鬼!”
老黄注意到殷秋白神色有些愠怒,急忙呵斥道:
“不要说胡话了,前面带路,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在大将军府里装神弄鬼!”
……
……
“快让开快让开!殿下回来了!”
这句话让拥挤在厅堂之外的人群迅速散开了。
殷秋白缓缓走来,靠近这充满温暖灯光的景庭。
嗒!
一声轻响。
小和尚先抬头看去。
牧青白察觉到目光,也抬起头,正巧与这一道目光碰撞在一起。
时间就这样凝固在此刻。
殷秋白有些不可置信的往前走了一步,接着又退了回来。
这一步就足以确认眼前人是心中人。
她退这一步,是生怕眼前人如水中一抔幻月。
美好,但脆弱。
风一吹,就散了。
小和尚看了看门口凝固的殷秋白,又看了看身旁的牧青白。
小和尚感觉自己误入了一个极其不妙的气氛之中,而且还是在最中央。
对不起对不起,有怪勿怪!有怪莫怪!小和尚不懂事!
小和尚端起了一盆鸡汤蹑手蹑脚走到一旁的角落里蹲着。
也许御马征战,杀伐过重,也是修罗场,如今得见,是老天的惩罚。
殷秋白扶着门框,眼里波光流转,那股难以言说的情绪,似要将这一刻定格在眼底。
她不敢眨眼,怕眨眼间,眼前的人就消失了。
要是真的是魂归来,怎么办?
殷秋白忽然展颜一笑,自语道:“是这样的话,我也认了!”
只是下一刻,眼前已经模糊。
泪水充盈眼眶的这一刻,她慌了。
慌忙擦拭眼泪。
她怕视线一霎的模糊,那人就消失在眼前了。
啪嗒。
眼泪砸落在地,碎得清脆。
这一声清脆,就再也止不住了。
无论她如何擦拭,也堵不住决堤的泪。
不知是为何而哭,总之就是不住的哽咽。
看到他好端端的坐在那,心就已经碎了。
如今泪如断线的雨珠,止不住,便不敢再抬眼去看。
怕啊,慌啊!
仓忙啊!
彷徨啊!
彷徨啊…
“唉…”
耳边有轻声叹息。
殷秋白心头一顿。
接着,便被一个冰凉的人拥入怀中。
殷秋白不可思议的抬起头,不可思议这一切的真实。
泪水模糊他的轮廓。
却真切感受到了今夜此时的真实。
他裹挟了一身极北苦凉的寒意,带着似死人般的疲惫,在冬至这个团圆的夜晚。
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