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曼听到香变成了三长两短,忙跑了进来。
第一眼看到香案上摆着的那些戒指,双眼瞬间就亮了,嘴角也不由的勾了起来。
可等看到三长两短的香,再看着屏幕里,黄生发冷的脸。
忙夺过手机:“名哥,你听我讲啦,唔系我啊,我唔知香为毛这样子啊……”
哟!
曼曼姐的普通话,很好啊,真的妹有亿点口音呢。
电话那头,黄生直接切换粤语,似乎有点暴走。
我也不知道他气愤什么,黄太太不会交际,不会生孩子,离开后,对他似乎并没有太大影响。
都捧着博山炉,退了出去。
却见小西又拎着几个外卖进来,恨恨的瞪了我一眼。
外面天已经开始黑了,我也没吃饭呢。
推开厨房的门,打算自己做点,就见墨苍冥正在那里熬着汤。
熟悉的鸡汤鲜味,在厨房蔓延,将我手里的巫香驱散。
我忙退了出来:“不知道鬼君在,打扰了!”
“给你熬的。”墨苍冥叫住我。
轻声道:“就算为了你腹中的孩子。”
我本能的拒绝:“我替独阴多谢鬼君,但最近鸡汤喝多了,有点腻。您自己喝吧,我拿个碗。”
要不然来厨房,又直接退走,多少有点刻意。
就在我侧身拿碗时,墨苍冥却转身拦住我:“又要给谁供香敬血?柳长眠?朴赞?华鸣?”
“吃饭!”我一手端着香炉,一手拿了个碗。
朝他笑了笑:“鬼君派阴兵找夭童的,有消息了吗?”
“今晚就会有了。”墨苍冥眸色微垂,沉声道:“放心,本君会……”
他这话刚开头,我就不由的想笑。
会什么?
保证我安全?
地祟出现时,他这么说。
然后村长作祟,死于我手,我差点被带走,幸好柳长眠赶来支援。
千瞳出现,他也这么说了吧?
还有巫罗?
现在这些东西,都还好好活着吧?
墨苍冥见我嘴角轻勾,知道我什么意思。
一时眼带晦涩,侧身让开:“黄生确实可恶,不要将黄太太的去向告诉他。”
这是他们两口子的事,我不想参与。
拿着碗沉默的往外走,却听着身后墨苍冥道:“黄太太说得没错,你太清醒,就会痛苦。”
可黄太太昏沉十年,糊涂应对,最终落得什么下场?
嘴上说着,有没有追妻火葬场,却摘戒断情,一走了之,连恨都不会再有。
我和墨苍冥断不得干净,是因为我这具躯体,还有腹中的独阴。
只盼紫玄早日重生,独阴也早日出生,我与墨苍冥,就真的能断了。
退出厨房后,我将门复又带上,免得小西闻到鸡汤味,又来闹腾。
虽说我不想喝,但也不想便宜了曲曼。
端着个空碗,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依旧下着的大雨,我也有点懵啊!
茶室里,曲曼已经应付完黄生了我。
正闷头不知道吃什么,闻着香就算了,她还没关门,看她吃得也香。
我就不该让墨苍冥进黄泥庙,就帮着烧了只五趾猪,没帮了什么忙,还占着厨房,让我饿肚子。
现在端着个碗,也不知道吃什么。
正要转身进屋也点个外卖算了,手里的碗,就是一沉。
一个外卖袋落在碗里。
柳长眠一身湿气:“早餐那家的三鲜生煎饺,看你上次喜欢,就让人家做了,你先吃,我去换件衣服。”
看样子法力恢复得不多啊,淋湿了都不用法力烘干,要换衣服?
可他的衣服,不说是蛇蜕变化来的吗,会湿?
我不由的朝柳长眠看过去,却见他一身黑袍因为湿透,沾在身上。
勾得宽肩窄臀,蜂腰长腿。
薄肌微张,恰到好处……
闻着三鲜饺子的香味,我不由的抿了抿嘴。
厨房门却被重重推开了,一股热风,裹着鸡汤鲜味,瞬间涌了出来。
柳长眠那湿透的衣服,被风一吹,直接烘干。
墨苍冥隐着身,看了柳长眠一眼:“柳山神,不愧是蛇妖,好本事。”
跟着阴风一转,直接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柳长眠低咳了一声,甩了甩烘干的宽袖:“鬼君好本事,一烘就干了!”
这货,连这种招都用上了。
可见想渡情劫的心思,都摆明面上了。
我呵笑了一声,端着碗正要回房吃饭。
就见曲曼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茶室门口,一双眼睛如勾子一般,勾在了柳长眠身上。
见我们看着她,笑了笑道:“好香的鸡汤啊,可以让我喝一碗吗?”
那鸡汤确实香,曲曼刚进过食,笑的时候,眼角一条绦虫直接弹出了一截,贴在弯曲的睫毛上。
不过她裹了风衣,也不知道从后窍出来的那条三指宽的,有没有爬出来。
鸡汤是墨苍冥熬的,我没有处置的权利。
鬼君小性,曲曼如果不问自取,有她受的。
三鲜生煎汤包,确实好吃。
我吃着汤包,用笔写下巫族夭童的信息,从头到尾,得想办法尽快解决掉这些巫族的东西。
可就目前来看,它们暗中多有牵连。
但暂未联手,得想个办法,断了中间最重要的一环。
让它们再无联手的可能,再一一击破。
就在我重重写下“巫罗”,画了个圈时,门被敲响了。
这次挺温柔的,应该是曲曼。
她留在这里,也挺麻烦的。
我拉开门,就见她换了一条吊带薄纱的裙子,卸了妆。
软软的靠在门框边上,左手反叩着门,右手夹着根女士香烟,正眼神缥缈的看着院中依旧滂沱的大雨。
脸上那种骄横都不见了,在烟雾和水汽中,反倒显出几分破碎的美感。
听到门开了,也没进来,而是将手里的烟往旁撇开:“我身上的绦虫不受控制了,你看到了,是吧?”
她自己都摸到了,我还有什么看不到的。
“我八年前认识的黄生,那会我们一家七口,挤在四十几平的房子里。”曲曼扭头看着我那间茶室。
轻笑道:“还没你那间屋子大,我爸妈、我哥嫂,我和比我小一岁多的弟弟,还有个小侄子。”
“那是你不能想象的拥挤,两个房间,我爸妈和哥嫂住,我连客厅那张一米长点的小沙发都没得睡,睡阳台和厕所的过道里。”
“那过道,这么窄。”
曲曼夹着烟的手,左右比了比。
比我房门还窄点:“连帐篷都撑不开,只能摆睡袋。”
“夜里要上厕所,都得从我身边经过啊。经常被踩到就算了,有好几次,我睡得迷糊,就感觉有水滴到脸上,还以为下雨了,没关窗。”
“伸手抹脸的时候,就知道那不是雨,也不是水,是我爸、我哥、或者我弟起来上厕所。”
“我一直在想啊,等我高中毕业,能做工了,一定要搬出去,一定要买大屋。”
“我读书唔行啊,冇关系,又冇出路,要想赚大钱,购得大屋,就得搭顺风车咯。”
“第一次看到黄生时,是有人组局,我去凑人头。当时一眼,我就知道,他就是我这辈子的大佬咯。”
“我花了半年时间,花了不少心思,才找到个照顾黄太太的工作。”
“十二个人,三班倒,照看她,不让她出半点偏差。我细心照顾了三个多月,才搭上黄生。”
“当时我十九啊,和你一样的年纪。他睡我的第一晚,我是晚班。”
“黄太太就睡在床上,他把我压在飘窗上,用白色的蕾丝窗帘塞着我的嘴。”
“黄太太说梦话,他就停一下,还会扭头看她一眼,怕她听到动静。”
“我也会从晃动的窗帘看着黄太太手上那些戒指,想着只要一个,我就可以购大屋啦!”
“黄太太真的很幸福啊,她一个戒指,就是普通人一辈子、十辈子都赚不到的啊!可她凭什么,能戴这么多,她就该夭寿!”
曲曼说着,脸上怨恨再次闪现。
双眼中绦虫跟花绽放时的花芯一样,往从眼眶往外爬,那绦虫头,时不时昂起,在空气中探寻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