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心中万般不情愿,郁夕陷入了为难。
邀请夏正衡的是她,开场表达感谢的是她。
若是现在说出反驳夏正衡的话,等于将前面搭建起来的人设全部毁掉,自己证明自己在说谎。
那她又要如何解释自己的谎言呢?
更何况,现在的情况紧急,杀手的枪正架在外面,枪口时刻威胁着这个豪华的顶楼花园。
在这刻不容缓的时间里,夏正衡却给她出了个最刁难的难题。
“……要我说,全是我母亲的错!?”
怎么可能说的出口!
那是多少条活生生的人命,是被雪藏了十多年的鲜血淋漓的真相,夏正衡竟然想就这样糊弄过去?疯了吧!
刺眼的灯光打在头顶,数不清的眼睛藏在幕后。
在那安静得有些诡异的气氛中,连空气都仿佛有了分量,巨大的压力压得郁夕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缓缓后退一步,闭了闭眼,只觉得心绪纷乱如麻。
“我……”
“郁夕。”
话音还未出口,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住了她。
郁夕本想无视那道声音,可那甜软的嗓音太诱人,太让她心神荡漾,她做不到忽视她爱之入骨的那个少女。
是小昭来了。
她唯一的天使,总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在身旁。
“郁夕,”牧小昭又呼唤了她一遍,“放松一点……”
“没关系的,还有我,有我会陪你到最后一刻。”
话语间,一只小手牵上了她没握话筒的另一只手,暖暖的温度从手心传来,渗透进她的皮肤里。
“郁夕你看,揉一揉就会心安下来哦……”
小昭在牵她的手,在温柔地安慰她。
这个笨蛋,又开始做些傻事。
郁夕在心中无奈地叹息。
尽管知道那都是牧小昭的笨蛋方法,但神奇的是,郁夕发现自己的心真的很快就平静下来——哪怕是这种极端的状态。
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调整好表情,正考虑着下一步的做法时,却听牧小昭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
“郁夕,写字楼那边的情况我已经明晰了。那些人并没有行动。”
郁夕的指尖微微发紧。
牧小昭咬了咬唇,声音更低:
“来的这一批人不是专业的杀手,就算老K给了他们武器、煽动了仇恨,但他们对枪的使用非常不熟练,过程中出了很多问题。”
“现在,只能静待他们解决……”
郁夕的睫毛颤了颤,胸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是啊……她早该想到的。
她的计划太大胆了,几乎是在赌——赌仇恨能让人变成精确的武器,赌那些从未摸过枪的人能一击毙命。
可现实不是电影,不是所有的愤怒都能化作子弹,不是所有的复仇都能完美执行。
她不是算无遗策的棋手,夏正衡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猎物。
若不是因为自己的力量实在难以抗衡夏家,郁夕也不会出如此下策。
灯光依旧刺眼,空气依旧凝滞,夏正衡的视线依旧催促着她。
郁夕全身僵硬着,耳畔里,牧小昭的声音却异常清晰。
“郁夕,振作一点,我们还有机会不是吗?”
小萝莉晃了晃她的手,“肯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郁夕深吸一口气。
“对,我们还会有机会。”
现在三层已经完全被隔离,但由于发言时间还未结束,所有人都留在位置上,没有任何一人察觉到电梯的异常。
而这,就是郁夕需要争取的时间。
现在,手机的监控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杀手那边放弃了原本的方案,具体使用什么新方法还不得而知。
但是,她可以等。
既然是夏正衡让她站在聚光灯下,那也就意味着,她拥有了主会场完全的控制权。
只要她站在那个光点下开始发言,所有人的视线都会集中在郁夕一个人身上。
于是,在众人漫长的等待后,黑发少女清了清嗓子。
\"既然父亲执意要我讲述往事,\"她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宴会厅,\"那么,请允许我将这件事从头细说。\"
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话筒,发出沉闷的回响。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不过,我要说的内容有些长,\"
郁夕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所以在结束之前,还请各位贵宾暂时不要离席。毕竟——\"
\"有些真相,需要所有人共同见证。\"
说着,她走上了舞台,目光扫过全场,终于开始讲述起来。
剧情坐在舞台幕后的夏正衡看着,也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郁夕,你要是早知道该这样做多好,如果你早点放弃你那套论调,我们还至于这样相互为敌吗?”
他敲着酒杯的玻璃杯壁,又尝了一口香槟。
然而,郁夕所想的完全不是他所期望的事情。
既然杀手没有动静,那么,她就要不惜一切代价让这场宴会持续下去,直到他们有动静为止。
她会给互助社杀手足够的时长。
夏正衡利用了她的宴请,强迫她为他的“洗白”发言。
而也正是这个发言机会,给了郁夕不让宾客随意走动的正当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