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这些操作后,王喜栋小心翼翼地将人参放入旁边的挎兜中。
转过身来,他看到夏长海又蹲在了地上。
“老大,你这是……”
“别出声!”
夏长海将食指放在嘴边,做出噤声的手势,随后开始在刚刚挖参的地方附近扒拉泥土。
看到这一幕,王喜栋先是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这是山里还有货啊!
正如之前所说,老房子经过多次潮塌后会逐渐回归地基,
而这处老房子多年未被人发现,周边环境优越,灵气充足。
既然已经挖出了一株二品叶人参,那么附近肯定还有其他人参!
这也是放山人的行规,资深的放山人都知道,
二品叶人参附近往往会有更大的参,找到一株二品叶,至少能收获两株人参!
王喜栋刚刚挖好一大块苔藓,就听到夏长海那边又有了动静。
“棒槌!棒槌!”
“啥货?”
“人——参——娃——娃——”
这次夏长海的声音更加洪亮,震得附近的树叶沙沙作响,声音在另一座山头回荡。
正在议论刚才“开山钥匙”(二品叶人参的别称)的几个人一下子愣住了。
他们虽然不是职业放山人,但也知道放山的行规:
喊山不能随便乱喊,一旦喊错,就如同触犯了禁忌,是大凶之兆!
如果一个人在一个上午内喊错两次,基本上就别想在这一行里混下去了。
更何况这次喊出的是“人参娃娃”!
与“开山钥匙”所代表的二品叶不同,
“人参娃娃”并不明确具体的品阶,它只代表一件事:
放山开芽了!这意味着至少是四品叶以上的大参!
如果说二品叶可能因为疏忽而喊错,那么“人参娃娃”绝对不可能出错!
因为在喊山之前,放山人肯定会再三确认!
如果有人把大参喊错了,那就不仅仅是找不到参的问题了,
更是对山神的冒犯,日后必定会招致灾祸!
“不该啊,这个季节怎么能找到棒槌呢?”
“雪还没完全融化,参苗都埋在烂叶子下面,总不能把整座山都翻一遍吧。”
“听这声音,像是哪家不懂事的小子在乱喊,简直是找死。”
“我看也是!”
“要不咱们找找看,别让他再喊了,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找啥找,你能听出声音是从哪传来的吗?”
在群山之中喊话,听得到声音却找不到人是很常见的现象,
这也是猎人进山遇险时,即便扯着嗓子喊救命也难以奏效的原因。
有时候,即便只隔着一道山梁,也无法确定对方的位置,这就是老猎人所说的“喊空山”。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参与议论的赵二溜突然笑出了声。
“哈哈~你们几个太有意思了!”
“连这点忌讳都不懂,还在这里瞎议论……”
他一边说着,一边摇头,脸上满是不屑的神情。
听到这话,徐老二眉心一皱,刚想发火,
却又听到了赵二溜接下来的话,只好强压怒火问道:
“赵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打虎的事情,夏长海名声大噪,赵二溜也跟着沾了光。
准确地说,这伙计在打猎圈子里的名声,现在仅次于夏长海。
这倒不是因为他贡献有多大,或者事后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原因很简单:
他把秦四爷揍了!
秦四爷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猎人,在整个宁夏村,能和他说得上话的人不超过五个。
宋明远打猎豹是为了复仇,自然不会四处宣扬这件事。
而年轻一辈中的王喜栋和李浩然,年纪较小,大家都默认他们只是跟着凑个热闹。
唯有赵二溜,年龄适中,又是常年在山里跑的老猎手。
再加上他四处“宣传”,要不是枪法一般,赵二溜现在在猎人中的名气几乎都能称王了!
在猎人的圈子里,头衔的高低全凭战绩说话。
赵二溜猎到了一只大爪子(可能指某种大型猛兽),其他猎人都得对他高看一眼。
这也是徐老二虽然憋着火却不敢发作的原因。
换作其他人,就凭赵二溜刚才那几句话,早就动手干起来了!
见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自己,赵二溜也不绕弯子。
“你们知道刚才喊山的是谁不?”
“不知道。”
“听不出来。”
众人纷纷摇头。
赵二溜把狗皮帽子从头上摘下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又重新戴在头上,说道:
“如果是别人,你们说的可能没错。但你们忘了一个人。”
赵二溜看向远处,不知为何,众人突然觉得他的气质发生了变化。
“有这么一个人,虽然年纪不大,却是顶尖的猎人!”
徐老二有些迟疑地问道:“赵哥,你是说,喊山的人是打虎英雄——夏长海?”
“对,就是我的拜把兄弟,错不了。”
赵二溜对外一直这样介绍夏长海,说他们是结拜兄弟,感情比亲兄弟还要好!
“可他不是猎人,怎么还会放山呢?”
赵二溜斜眼瞪了说话的人一眼,说道:“你也是猎人,怎么没猎到大爪子呢?”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却让在场的人都无法反驳。
仔细想想,确实有道理!
对方连老虎都能猎杀,挖人参这种事好像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放山再难,还能比打猎更危险吗?
得,这话题又扯到职业歧视上了。果然是隔行如隔山,每个行当都有自己的傲气!
不过,一想到对方又是打虎,又是挖到了大参,众人对夏长海的敬畏之情又加深了几分。
在老房子所在的山洼地,夏长海蹲在地上,屏气凝神,
用手一点点地清理着参苗附近的枯枝烂叶,
然后小心翼翼地拨开泥土,将参须从土里剥离出来。
没错,他这次连小木棍都没用,直接徒手操作。
之前挖那株二品叶人参时,夏长海用小木棍花了半小时才完成,
可现在挖这株人参,仅仅处理一根参须就花了将近二十分钟!
虽然动作幅度不大,但夏长海早已满头大汗,肉眼可见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不断滑落!
一旁的王喜栋像根木头桩子一样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喘,
生怕自己的出了搞出什么动静会干扰到夏长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