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单独地上前来考核,考核的内容也很简单。
虞幼宁先给他们一种药材,让他们记住颜色味道形态。
然后,将其混在一堆类似的药材里,看他们能不能分辨出来之前的那个。
分辨出来,需要多久。
这不仅考他们的观察力,嗅觉,记忆力,还考他们的耐心,专注,和细心。
想要成为一个好的郎中,这些都是必要的条件。
但并不是说找不到,就不录取。
毕竟能力和态度,是两码事。
就算当不成郎中,只要态度端正,录取之后进行专业的学习,以后也有别的出路。
虞幼宁是希望多来一些女子的,可是从昨天到今天,也总共只招收到了十个女子。
其中七个,都是以前学过医,或者是家学渊源。
真正没接触过,想要来学的,只有三人而已。
心中虽然有些失望,但虞幼宁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着急。
反正招生不会停止,只要有人来报名,通过了考核,当天就能开始上课。
虞幼宁正想着,面前就多了三个人。
看他们的年纪,是母亲领着一双儿女过来了。
女儿看起来应该十二三的年纪,儿子看起来更大一些,有十四五了。
三人刚一站定,女人就催促着开始考试。
考试只能一个个来。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虞幼宁问。
“我叫暮春。”
“暮春姐姐,现在开始考试,你看这个药材......”
虞幼宁细心的讲解完,将这个药材,和别的药材混在了一起,这才开始让暮春开始辨认,同时准备燃香计时。
可香才点上,暮春就已经找出了那一味药材。
虞幼宁有些惊讶,但更多的却是惊喜。
今天已经见了不少人,但是这么有天赋的,还是第一个!
“暮春姐姐,你被录取啦!”
“真的?”
暮春比虞幼宁还要惊喜,眼圈瞬间就红了起来。
她上午就想来,可是母亲却不让,说姑娘家学医术没用,又不能抛头露面地给人看诊。
最后还是哥哥要来,她才有机会跟着一起过来。
没想到,她竟然直接就被录取了!
刚刚小神医说的那些,她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就觉得亲切,一字一句都记在脑子里,到现在也没有忘记。
现在被录取了,以后她一定要好好地学!
女人听到暮春被录取了,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样也好,以后你和你哥哥一起来学,互相也有个照应!”
暮春一听母亲答应了,整个人更高兴了,不停地用力点头。
虞幼宁看向暮春的哥哥,“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任耀祖。”
“你的考核开始了!”
虞幼宁同样选了一种药材,同样的考核顺序。
点上香的那一刹,虞幼宁就等着任耀祖找到刚刚的药材。
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香也在一点点的燃烧,但是任耀祖还是没找出那一味药材。
即便他已经拿起来好几次了,可最后还是放下了。
眼看着香一点点地燃烧殆尽,彻底地熄灭,任耀祖的脸刷一下就白了。
他,没找到!
女人也没想到任耀祖竟然会没找到,脸色也跟着变了。
“耀祖怎么可能找不到?”
女人说着,不满地看向了虞幼宁,“是不是你给耀祖出的题太难了?所以耀祖才没找到的?”
虞幼宁摇头,“不是哦,难度都是一样的!”
“不可能!要是一样的,我家耀祖怎么可能找不到?你再出一次题目!就用刚刚考暮春的题目!”
虞幼宁想了想,也没拒绝。
只是,即便是暮春刚刚考过的题目,任耀祖仍旧耗尽了时间也没找到。
没找到就没找到,虞幼宁还没说什么,他自己就极其败坏地把药材扫到了地上。
“不是学医术吗?为什么要在这儿考什么药材?我看你就是故意为难我!”
虞幼宁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
找不到药材,还可以说是天赋不行。
可把药材扫到地上,还这么说她,那就是人不行了。
这样的人,就算勉强学会了一些医术,也不会成为一个好郎中,反而会用自己学到的东西做坏事。
这样的人,虞幼宁是绝对不会教的。
“你没有被录取,你可以走了。”
听到虞幼宁的逐客令,任耀祖气得脸色涨红,“走就走!一个小娃娃,能教什么!”
女人眼见着任耀祖要走,却见暮春还站在原地不动,顿时变得不耐烦起来。
“暮春,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你哥都没有被录取,还不赶紧走!”
暮春瞬间就没听懂了女人的意思,但是心中却不愿意相信,“娘,但是我被录取了,我——”
“你什么你!”女人打断了暮春的话,“你本来就是陪着你哥来的,你哥现在没被录取,你还学什么?”
“可是我想学,我也能学好,到时候我治病救人赚的银子都给你!”
女人却没有丝毫的动摇,“我不稀罕你赚的那点儿银子!你一个姑娘家,去学医,还要去行医问诊,要摸不知道多少男人的手,还要给人检查身体,有可能还要施针...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你做了那些事,还有哪个男人愿意娶你?赶紧跟我回家!”
“你站住!”
虞幼宁喊住了女人。
她的个子比女人矮,觉得这样说话没有气势,虞幼宁直接跳到了桌子上,双手叉腰,看着女人。
“你刚刚为什么要那么说?女人怎么就不能当郎中了?怎么就不能治病救人了?
你也是女人,你就不找郎中看诊了?你要是被郎中摸了手腕,你就要去死吗?
你若是摔断了腿,被刀割伤了胳膊,你宁愿死也要保全你所谓的清白和名誉,不让郎中给你看吗?
你明明也是女子,为什么要这么贬低女子?你真是太过分了!”
明明是在抄家,虞幼宁也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可是说着说着,委屈的感觉就涌了上来,眼泪都湿了眼眶。
楚淮序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
和虞幼宁认识这么长时间,他很少见虞幼宁哭。
更不要说还是这么委屈的哭,那更是万分的少见。
这一瞬间,楚淮序不仅是心疼,更是愤怒。
幼宁说得对!
都是女子,这女人为什么要对女子这么苛刻?
男人对女人就已经够苛刻了,为什么女人还要为难女人?
楚淮序冷眼看着女人,“来人,给孤将她的腿打断,再在她的身上砍几刀,孤倒是要看看,她是愿意带着清白去死,还是去找郎中给她看诊。”
楚淮序一声令下,立即就有侍卫上前,架住了女人。
女人被吓的两股战战,几乎要直接晕过去。
但她可不敢晕。
这个时候要是晕了,说不定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女人赶忙求饶,“太子殿下饶命!小神医饶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并不是觉得女子学医不好,也不是觉得女子不能行医治病救人,我就是...就是不想让闺女比儿子有出息!”
“我就是想用这样的理由打压暮春,不让暮春学医术而已!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太子殿下饶了我吧!”
暮春不可置信地看着女人,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娘,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她说着,用力地擦掉了眼泪,深呼吸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许久之后,这才道,“小的时候,我想要读书识字,你说读书识字没用,最后还是为了让我陪哥哥,才让我女扮男装去学堂。后来没两年,你就说家里的银子不多,没有办法再继续供两个人了。
现在想来,应该不是家里的银子不多,而是因为,我学得比哥哥好,你不高兴了吧?”
女人原本不想回答,可是一旁的侍卫眼神变得凶狠了起来,让她不敢不回答。
“是...是...你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又没用,也不能考科举。你学得好了,让你哥哥的面子往哪儿放,认识几个字就行了,已经比很多姑娘家都要好了。”
听到了实话,却是如此伤人的实话。
暮春的眼睛越发的酸涩,但是这次却忍着没有哭出来。
“娘,我要学医!”暮春的声音无比坚定。
女人早就被吓破了胆子,听到这话立即就道,“学!你想学就学!随便学!”
反正也不用给束修,想学就学!
现在什么都没有她的命重要!
虞幼宁看了看女人,哼了一声,“暮春姐姐,这里有住的地方哦,你可以不用回家住的!不要束修,住宿也不要银子,还有饭吃!你不回家都没有关系的!”
暮春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先是惊喜,但很快就道,“我能干活儿!我不会白白占便宜的!”
虞幼宁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和暮春说这些细节。
眼下,最需要解决的,还是眼前这个女人。
虽然知道这女人可能根本听不懂,也听不进去,但在场还有很多人。
虞幼宁还是将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女子学医成为郎中,受益的是更多的女子。”
“有很多女子生病了,看诊的时候,还要隔着丝帕纱帘,有的甚至都不诊问,直接郎中开药。”
“因此丧命的人,有很多!”
“但有了女郎中,看诊还是难事儿吗?”
“她们想要学医术,做了她们想做的事情,更多的女子因此受益,这不是双赢的事情吗?为什么要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难道你们宁愿死,也不愿意在生病的时候,有人给你们看病吗?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每天义诊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多女病人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