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云瑶脸上露出欢喜之色:“真的吗?真是太谢谢你了!”
白衣青年微笑道:“不必言谢,举手之劳罢了。”
他脸上挂着笑容,可那看向赫连云瑶的眼眸深处,却隐隐闪过一抹淫邪之意。
真是好久都没见过这样的人间绝色了。
他本名为吕渡,乃是宁州的读书人。
此次前来长安是为参加秋闱,可惜并未高中。
按理来说,他本该就此返乡,可自从来了长安以后,被这里的繁华昌盛所吸引,故而迟迟不愿离开。
然而,长安花销巨大。
没过几天,身上的盘缠就全都用完。
无奈之下,他只能另谋出路。
可他在秋闱之中本就没有高中,去各大府邸拜访,想为门下食客,却是屡遭拒绝。
连人都没见到,就被门房扫地出门。
身为读书人,他又不甘心在长安寻一份长工,被人瞧见了,岂不是丢人现眼?
再后来,有人看上了他的相貌,想收他为面首。
我堂堂读书人,岂能出卖自己的身体,靠谄媚女人而活?!
吕渡义正辞严的拒绝了。
恰好此时,儒道新开!
吕渡相信,这一定就是他翻身改命的机会。
只要成为儒修,高官厚禄,指日可待!
可他无官无职,秋闱又未高中,在长安更没有半点人脉,如何进得了朝闻学宫?
如何是好?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事情却迎来了转机。
原来,那个想收他为面首的女人,乃是怀安侯苏浩君的亲妹妹苏柔。
老怀安侯当年本想把她嫁给凉国公府的苏烈,意在使两家联姻。
可苏柔偏偏喜欢上一个家世落魄的读书人,不惜违背老怀安侯的意愿,与那书生私定终身。
此事当年在长安闹得人尽皆知。
老怀安侯气得差点与她断了父女之情。
可说到底,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纵然生气和寒心,最后还是选择成全他们,只要女儿能够幸福就好。
偏偏那个读书人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与苏柔成亲以后,又偷偷在外面养了一个外室,整日以各种理由不着家,最终还是被苏柔撞破了此事。
当代怀安侯直接杀上门来,将那个负心汉跟他的外室,偷偷的处决掉了。
苏柔也从此性情大变,私下喜欢招揽一些模样俊俏的读书人,以折磨他们的身体为乐。
吕渡走投无路之下,本想着先答应苏柔,再找机会进入朝闻学宫,可苏柔府里的管家,却给他介绍了一个买卖。
原来,那个管家也是看中了他的样貌,想让他以自身为引,诱骗一些良家女子,只要成了一个,便可给他三百两银子作为酬劳。
吕渡自然是不肯委身于苏柔,终日受她蹂躏。
再者,那管家也说了,此事有怀安侯做靠山,出不了事。
思前想后,最终还是答应了那个管家。
他本就长得俊美,身上又有读书人那股翩翩出尘的气质,最得良家女子的喜好。
短短十余日,他前后就得手了三次。
这些良家女子大都没什么强大的背景,就算是失踪了,她们的家人除了去报官,也没有其他法子可想。
可同样的案子,在长安内已经发生多起,京兆府衙也深知,这件事情牵扯极深,根本不敢往深了去查。
于是报官之事,往往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吕渡眼看安然无事,胆子也就变得越来越大。
此时。
他看了一眼赫连云瑶挂在胸前的金丝通灵宝玉,心想应该是哪家的商贾千金偷偷跑来长安的吧。
随着列国比武的日期越来越近,越来越多的人涌入长安。
其中不乏一些商贾之家。
大景以文治国,但凡有点功名在身的文人,其实骨子里本就瞧不上这些行商作贾的低贱之人。
尤其是在长安这样的地方。
纵然你有家财万贯又能如何?
不过是别人眼里的一块肥肉罢了。
尤其是在经历了苏柔的招揽,拐骗良家后又安然无恙的事情,他深知权力才是安身立命的基础。
那些商贾之家到了长安,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不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各国使臣相继进入长安。
吕渡心想,等干完今晚这一票,拿了银子,还是先消停一段时间。
至于眼前这个女人,她有什么来历,最终会沦为哪家公子的玩物,他并不关心。
吕渡看着天真无邪的赫连云瑶,内心只有冷漠。
谁让那些贵人偏偏就相中了你呢?
可惜了,若非那些人只想要保留处子之身的女人,他倒想先尝尝鲜。
“姑娘,随我来吧。”
吕渡温和笑道。
他竭力扮演着一个好心人的角色,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举止之间,止乎于礼,表现得恰到好处,既显露了自己翩翩君子的一面,又消弭了对方的戒备之心。
赫连云瑶眯着眼,像是一个善良纯真的小女孩,乐呵呵的跟在白衣青年身后。
她开口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吕渡眸光微微一闪,张嘴之间,便随意捏造了一个假名:“齐遇。”
当初他观看榜单的时候,从贡士第一名,一路看到了最后一名,始终都没有见到自己的名字。
偏偏,排在榜单的最后一个名字,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至于江鸿,许应,齐遇三人通过学宫考验,成为当世新一代儒修之事,朝廷并未对外公布。
除了当日正在文殿的一群老儒生,其余人皆不知晓谁人通过。
天子也下过严令,不许任何人泄露。
“奇遇?好奇怪的名字啊!”
赫连云瑶喃喃一声,可随后又连忙改口说道:“不过这是个好名字,让人听一遍就忘不掉。”
吕渡笑了笑:“是啊。”
他转过头,脸上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正如今夜,与姑娘相遇,便是我的奇遇。”
赫连云瑶有些羞涩的低下头,似是不敢与他对视,白皙的小脸蛋瞬间变得红彤彤的。
她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你们长安城里,除了那个极乐仙楼,还有哪里比较好玩啊?”
吕渡自然是做足了功课,许多地方他未曾去过,可这些日子待在长安,整日在酒馆之内听人谈天论地,耳濡目染之下,倒也知晓了不少好地方。
至于里面是什么样的……全靠一张嘴编就行了,反正这姑娘也不会知道真假。
“长安啊,最有名的当然就是安国寺和钜城了,安国寺是虔心礼佛的地方,至于钜城,那可是一个无比神奇的地方。”
一提到钜城,赫连云瑶当即就来了兴趣:“钜城你也去过?”
吕渡淡然一笑:“我与一位墨阁弟子乃是至交好友,有幸去过几次。”
“那你能带我进去吗?”
“这有何难?不过眼下天色已晚,我那个朋友也休息了,今晚怕是不成。姑娘若是有心,咱们可以改日再约。”
“哦。”
赫连云瑶明显有些失望,她又赶忙问道:“那你能与我说说,钜城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吗?”
吕渡笑道:“这倒是可以。不过钜城毕竟是隐秘之地,姑娘与我有缘,我说与你听倒是无妨,只是,你可不能到外面到处宣讲哦。”
赫连云瑶拍了拍胸脯:“没问题,我向来说到做到。”
两人边走边聊。
可赫连云瑶和吕渡都没有发现,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身穿黑袍的星旗祭司,始终在默默跟随。
凭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那个叫齐遇的白衣男子,绝对是不怀好意。
可赫连云瑶没有遇到真正的生死之危,他便不会现身。
历练不是遏止险境,排除危机,而是要在危险中经历和感悟。
德光殿下以往就是对这位云瑶公主保护得太好了。
一时间。
一男一女,在前面缓缓走着,有说有笑。
星旗祭司在黑暗中默默跟随,缄默不语。
街上行人匆匆。
可大多数人,只被前面的俊男美女所吸引,将目光纷纷投射在两人身上。
相反。
披着黑袍,戴着兜帽的星旗祭司,却始终无人关注。
纵然衣着怪异,可行人从其身旁路过,竟无一人为之侧目,好像所有人都不曾注意到他的存在。
身为星旗教祭司,他自然是一位超凡境修士。
但他并非是武夫,而是神通者。
星辰是一种既美丽又充满智慧的造物。
在茫茫无际的黑夜之中,最明亮的是它,最擅长隐藏的也是它。
就好比如,当你的身边有更耀眼的人物,别人就不会关注到你的存在。
这位星旗祭司便是以这样的形式,走在人群之中。
当人们顾着赏月的时候,又有谁去关注它旁边的星辰?
世人庸俗。
却不知。
月亮未必常圆,星光始终常在。
可直到某一刻。
这位来自靖国的神道祭司,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并非行走在黑暗之中,只是身边的光始终比他明亮。
可在此时。
他周身的光,突然灭了。
于是。
他成了唯一的光源。
也自然而然的落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那一刻,就好像大街上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衣着怪异,又行迹可疑之人。
他也因此吓坏了旁边的百姓,引起一阵骚乱。
附近负责巡逻的金吾卫,不良人,此刻听到动静,纷纷朝着这边疾步而来。
这位星旗祭司却在此时缓缓抬起眼眸。
他被人注视了。
那个人更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在不被他所察觉的情况下,隔空击溃了他附着在周身的神魂之力,继而破了他的神通,使他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到底是谁?
如今的长安城里,谁还有这般可怕的实力?!
又是为了什么?
星旗祭司朝着前方蓦然望去。
赫连云瑶,还有那个叫齐遇的白衣男子,不见了!
到底是在什么时候?
明明他的神识一直落在赫连云瑶身上,可暗中那人却在悄无声息中,屏蔽了他的感知,斩断他的神识。
他相信以九境武夫的力量,也能够直接斩断他的神识,却绝计做不到这般的行云流水,令他毫无知觉。
若非对他的神通有着足够的了解,绝计做不到这一步的!
不。
现在已经不是思考是谁出手的问题了。
而是靖国的云瑶公主……失踪了!
星旗祭司正欲上前追查,可附近的金吾卫和不良人都已赶来。
“前面那个人,说你呢,鬼鬼祟祟的,给老子站住!”
铿锵!
一连串的拔刀声,在宽阔的街道上响彻开来。
星旗祭司顿时停下脚步。
这里是长安,是景国的京城。
他作为外来的超凡修士,在比武开始之前,绝对不能在这座城里大打出手,否则会被视为对景国的挑衅。
先出手的那个人,纵然有理也会变得无理。
他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对着渐渐围上来的金吾卫和不良人,沉声说道:“我是靖国的星旗祭司,烦请通知你们的皇帝陛下,我朝的云瑶公主,在你们长安城里,失踪了。”
……
夜色很深。
可天气并不寒冷。
换作在草原,十一月时已是下雪的季节,可长安却只是初冬。
景国雄踞东土,地域广阔,在冬季之时,唯有最北方的幽州,荆州,并州等地才会下雪,其余州府却是未见霜雪。
纵是到了岁寒,也只是风比较大而已。
可今夜的长安,却给人一种无比森寒的感觉!
靖国的云瑶公主,竟然在长安城里,失踪了?!
此事若是宣扬出去,天下人谁还敢放心的来景国?
且不说,列国暗中会怎么看景国这个笑话,单单靖国……景国该如何给靖国一个交代?
毕竟人是在长安城里丢失的。
于是。
偌大的长安城进入宵禁。
京兆府,金吾卫,大理寺,不良人……全数出动!
就连姜峰也从【造化秘境】中被紧急召唤出来。
靖国馆内。
赫连德光得知消息以后,直接舍弃了同行的赵铎,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可他面对的却是妹妹失踪的消息。
轰——!
赫连德光将六个值守在云瑶院子外面的银辉骑士,当场击飞出去,鲜血狂吐。
他当然愤怒!
甚至恨不得将这六个人当场击毙。
可这里是景国,他代表的是靖国的颜面。
他可以惩罚他们,却不能在这里杀了他们,白白让景国人看笑话。
很快。
负责将四国迎入长安的相王匆匆赶来。
赫连德光猛地转头望去,冷如寒星的眼眸,像是一头暴怒的恶兽,直直的盯着相王:“相王殿下,你们景国要给本王一个交代!”
相王对赫连德光的愤怒视若无睹,只是平静说道:“德光殿下暂且息怒,此事小王自会调查清楚。”
“只是在此之前,小王却有一事不明。”
他眸光淡漠的看着赫连德光:“贵国公主,到底是如何离开靖国馆的?而且,以公主的身份,即便外出,身边又为何没有侍卫跟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