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魏迟低着头,都不敢看阮虞的眼睛。
阮虞伸出手,手指停留在了魏迟脸颊的伤疤边缘,然后轻轻拂过。
魏迟刚刚洗过澡,伤疤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已全部洗净,只是伤口因沾过水变得有些发白发皱。
“疼吗?”阮虞声音轻柔。
魏迟猛地抬头,撞进阮虞清澈而平静的眼眸中。
预想中的责备没有到来,这让他一时有些无措,鼻尖莫名一酸。
魏迟倔强地摇头,“不疼!城主,我……”
魏迟从来都很有分寸,只要是在有人的地方,他就不会暴露他与阮虞的姐弟关系。
“走,我先给你上个药。”
阮虞也没管其他人,直接把魏迟带到了会议室边上的休息室。
“真好!还有城主帮着主动上药!”同样刚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贾二,眼中露出了幸福的光芒。
“你少在这给我想些有的没的!”贾大没好气地一巴掌乎向了弟弟的后脑勺。
“哥,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贾二不满地捂着自己的脑袋,“我也好歹是刚刚立了功回来的。”
“好了!大功臣!”贾大翻了一个白眼,“你是不是也伤到了?我亲自给你上药好不好!”
说完贾大直接把贾二拽进了会议室。
在场其他刚被阮虞叮嘱过要开小会的人,也跟着进入了会议室中,给了魏迟和阮虞姐弟两个足够的相处时间。
“疼疼疼疼……”
贾二龇着牙叫唤。
贾大一听果断了放开了手,眼中满是对弟弟的担忧,“你怎么样?究竟伤哪里了?要不要去药局治疗?”
贾大一边说着,一边就想要扒开贾二的衣服看伤。
面对哥哥一连串的关心,贾二扯着嗓子叫痛的声音全都堵在了喉咙口,他手忙脚乱阻止起了贾大想要扒他衣服的举动。
“哥,我没事……我真没事……”
“真的?”贾大一脸狐疑。
“比珍珠还真!”贾二无奈,也不用贾大扒他衣服了,他直接把外衣脱了,露出了精壮的上半身,然后在贾大的面前转了一个圈,“你看,我一点事都没有!”
“你还见过珍珠呢?”贾大冷笑一声,看着弟弟除了几道淤青外,再无其他新伤的身体,总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贾二也不敢再跟大哥顶嘴,捞起衣服就要重新穿上。
“过来,我给你涂点跌打损伤的药酒,你后背的伤你自己涂不到。”贾大拿出了一瓶药酒。
贾二默默转过身,让大哥给自己涂药。
刺鼻的药味在会议室内散开,贾大用力地搓揉着贾二受伤的部位。
这种淤青的地方,碰一下都是很疼的,然而贾二这次却是咬着牙,连哼都没有多哼一声。
“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次多危险,要不是城主神通广大,现在我都要帮你收尸了!”
“哥,我不是好好回来了嘛……”
会议厅内灯火通明,除了贾家兄弟二人絮絮叨叨的交流声,其他人喝茶的喝茶,闭目养神的闭目养神,再也没有人说话。
休息室。
阮虞拿着邱大夫特制的药膏,指尖沾着清凉的膏体,轻轻涂抹在魏迟脸颊那道还没结痂的箭痕上。
药膏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暂时驱散了魏迟心头的焦躁。
“嘶……”
药膏触到伤口,带来的刺痛感让魏迟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知道疼了?”阮虞动作未停,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冲锋陷阵的时候,倒不见你怕疼。”
魏迟低下头,双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阿姐,我……我搞砸了……”
他的声音闷闷的。
“我太冲动,我光想着搜山实战能锻炼队伍,找出蛮人,却没想到我们真的遭遇蛮人将面临的危险……”
“差一点……差一点我就害死了全部兄弟……”
自责如同藤蔓,紧紧缠绕着魏迟的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阮虞仔细地将药膏涂抹均匀,看着眼前少年紧锁的眉头和眼底深重的懊悔,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心疼,但语气依旧沉稳,“说说,哪里搞砸了?具体点。”
魏迟深吸一口气,整整一天时间,足够他将昨天遭遇蛮人的全部细节,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又一遍。
所以现在分析起这次犯下的所有错误,也异常地流畅。
“我轻敌冒进,低估了蛮人实力,对他们的警戒手段毫无防备。”
魏迟一条条地说着他所犯下的错误。
“搜山计划过于粗糙,只考虑了发现敌人后的战斗和撤退,没有充分预判敌人可能拥有的非常规手段。”
阮虞一边听一边点头。
“还有吗?”
“我的应变能力也有所欠缺,在蛮人头领引来蝗虫之后,全靠贾二哥临场应变……还有阿姐你的出手。”
魏迟继续反省。
“当时我们善后也很有问题,在我们脱离蝗虫的威胁之后,我们应该第一时间返回山坳搜查,不该耽误那么多时间的……”
魏迟说着摇了摇头。
“不对,当时我们有着绝对的人数优势,就不该把所有队员全都集中到一起对付蛮人,那时候蛮人头领还没拿出最后的底牌,我们早在合围之前就该分出一部分人手直接抄了他们老巢的!”
阮虞挑了挑眉毛,“这么说起来,我也是要付很大一部分责任的,是我引导的另外两个小队过来支援的你。”
阮虞发现魏迟分析得如此深入,从后往前看,那时候我们就该派出一支队伍支援魏迟,而另外一支队伍去往山坳直捣黄龙。
只不过当时蛮人手握控制蝗虫的底牌,把魏迟队伍当成了待宰的羔羊。
而他们何尝不是同样的心态,知道己方人多,又有主场作战优势。
那时候他们只想稳稳收割胜利的果实,想着山坳就在那里又不会跑,七十多个蛮人的精锐也算不得多重要,死在他们手中的蛮人精锐太多了,这点人还排不上号。
他们都太自大了。
魏迟也没想到阮虞还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一时间有些慌了,“阿姐,这怎么能是你的责任,全是我指挥不当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