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爷，我们何时再召集四家商议？”
管家小心翼翼地问。
“不急。”陆铭摆摆手。
“让他们先看看形势再说。杨仪得了一批粮，不过杯水车薪。”
“待饿兵闹事、流民哗变，他自然要低头来请我们！”
陆铭自信满满，觉得胜券在握。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就见一名家仆跌跌撞撞闯入厅堂，脸色煞白：
“老爷，不好了！”
陆铭眉头一皱：
“慌什么，成何体统！”
那仆人扑通跪下，声音发颤：“陆烨少爷回来了，他说……说……”
“说什么？”陆铭不耐烦地提高了声音。
“杨仪那边……已经不缺粮了！”
仆人话出口，厅堂内瞬间寂静得落针可闻。
陆铭怔住：
“你说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仆人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道：
“陆少爷打听到的消息，杨仪那厮不知从哪筹来大批粮食，不仅够赈济建业城内，还派人往周边州郡运粮赈灾！”
“城里张贴的告示，说是以工代赈，流民做工就有饭吃……今天一早，好多流民都领了粮，跑去报名干活了！现在市面上粮价也开始跌了！”
“荒谬！”陆铭霍然大怒。
“绝无此理！”
“满打满算，除了我们四家的粮，建业能有多少存粮？那些小族又能有多少？他杨仪凭空变出粮不成！”
“老爷，陆少爷打听得详细，说……说其他世家昨夜都已松口了。”
“连咱们原本指望的一些同盟也没挺住，一个个争先恐后把粮借出去了……”
“怎么会这样？”
陆铭又急又怒，胸口剧烈起伏，脸色时青时白。
管家生怕他出事，连忙上前扶住：
“老爷息怒，保重身子！”
陆铭闭目深吸几口气，总算稳住心神，猛地睁眼道：
“去！请朱显、许平、王泰三位家主立即来府上议事！”
“是！”管家不敢怠慢，匆匆派人送信。
几乎在同时，朱家、许家、王家也各自收到了类似的噩耗。
朱家府上，朱显气得将案上一只青花瓷茶壶扫落粉碎，双眼赤红：
“备轿，我要去陆家！”
许家，许平则是满面愁容，对管家长叹：
“走吧，看来局势已不在人手，该是好好商议后路的时候了。”
王家，王泰砸了几拳桌案，想到杨仪的嚣张态度，心中恨意滔天：
“杨狗贼，好狠的手段！不行，我们得尽快决断，否则粮食全砸手里！”
他当机立断起身往外走。
“去陆家！”
不到一个时辰，四大家族的家主便再次聚首于陆府密室。
陆铭先让亲信清理周围，不留外人，这才沉着脸道：
“各位，如今局势，想必都知晓了。”
朱显冷笑一声：
“还能如何？那些墙头草都倒向杨仪，我们被孤立了！”
“可恨昨夜我还以为他们能多撑几日，没想到这么快失了阵脚！”
许平忧心忡忡地说：
“骂他们无用。现在是咱们怎么办？粮价已经开始跌，再不出手，我们囤的粮就真的要砸在手里，一文不值了！”
王泰面色阴晴不定：
“不如……趁着现在粮价还没跌回原价，赶紧卖掉一些？至少保本。”
“不行！”
朱显摆手否决。
“卖掉最多保本，可若把粮借给杨仪呢？至少卖他个人情！”
“现下全城有粮的世家都主动投了蜀汉，只剩我们四家还在硬扛，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陆铭哼了一声：“人言可畏倒在其次。我就怕杨仪借着这个由头对咱们动手。他手里若真有三个月粮，完全耗得起！”
许平连连点头：
“不错。如果他稳住民心军心，腾出手来，咱们就危险了。”
“依我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趁机翻盘——主动去献粮给他！”
“献粮？”王泰皱眉。
“白白送给他？那岂非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许平露出一丝精明笑意：
“谁说白送？我们讲条件！现在杨仪虽然暂稳局势，但要度过整个荒年，粮还是不够。”
他肯定还想从我们这里拿粮。只要我们张口，他就得答应！”
朱显眼睛一亮：
“对！这次若我们出手，就不再是借粮那么简单。”
“得让他明白，我们要的不是朝廷那几个虚封的食邑，而是真正的实权实利！”
陆铭捻须思索片刻，缓缓颔首：
“诸位所言甚是。眼下我们既然不得不妥协，不如索性将计就计，把好处捞到手。”
他压低声音道，“依我看，最低也得要个封侯。”
王泰眯眼：
“封侯只是名头，我要真金白银！”
他沉声道：
“盐铁之利，江东占了多少？若能分我们一半经营权，那才叫实惠。”
朱显拍掌笑道：
“妙极！盐铁专营一向暴利，杨仪正准备重整东吴经济，必重用盐铁。”
“我们几家一起提出，这块肥肉必须分我们！”
许平也补充道：
“还有官职名额！蜀汉要在江东设置官吏，也该给我们家族子弟留几个高位，否则我们手上无人，迟早被清算。”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条件越商越多。
最终陆铭归纳道：“好，就按诸位所议。第一，封侯，各家家主至少加封列侯，以彰功绩；”
“第二，盐铁生意分半，江东盐铁经营利益，我们四家各占八分之一，共得一半份额。”
“第三，新朝廷官员名额分配，州郡太守、县令等等要职，须允我们推荐自家子弟出任，至少……每家三人以上！”
其余三人皆连连点头。
王泰有些担忧地问：
“这条件会不会太高？杨仪那狡贼，恐怕……”
“不高！”
陆铭斩钉截铁道：
“他想要我们的粮，就得出血！更何况，他能稳住局势，本来仰仗的也是其他小家族，现在那些人粮都借了，接下来还得靠我们四家撑全局。”
“他若聪明，就该知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道理！”
陆铭略一停顿，又露出阴狠之色。
“当然，杨仪若敢不允，我们也不是软柿子。”
“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就不信，他真有胆抄我们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