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员们一走,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陆明川这才转过身,脸上那点客套劲儿全没了,对着李长明直来直去:“李政委,说白了都是邻里邻居的,我真不想把关系闹僵。
但你也瞧见了,有些人就是不知好歹,给点脸就登鼻子上脸。
老话都说,事不过三,前两次我看在军属的面子上没做计较,这次她做得太过分,我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李长明点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明川,你说的这些我都懂。
虽说咱相处时间不算长,但你是啥性子我清楚。
今天这事,我跟我家那口子都能作证,你们想咋弄,我们都支持你。”
旁边的刘红梅听着两人说话,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反应过来。
今儿这些糟心事,难不成都是隔壁那王老太太干的?
她想起那天老太太明明没理还撒泼的样子,再看看眼前院子里被糟践得乱七八糟的模样。
一股火直冲天灵盖,嘴里忍不住就冒了脏话:“呸,有些人真是不要脸!仗着儿子是个团长,就觉得自己多了不起似的,还真当谁都得供着她?”
这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愣了下。
刘红梅在军区大院里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待人接物总是笑眯眯的,别说这种带刺儿的话,就连重话都很少说。
可见是真被这王老太太气狠了,连说话的调门都变了。
她转头看向林云秀,拉着人胳膊安慰:“云秀你别怕,有嫂子在,肯定不能让你跟明川受这委屈。嫂子这就去找军区管理员,让他们好好管管这个老妖精,太能作了!”
她在军区大院住了这么多年,还真头一回见这么能折腾的老人,看看把人家好好的屋子都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说着就撸起袖子要往外走,脚刚抬起来,就被陆明川喊住了。
“嫂子,你先别急着去,”陆明川声音沉了沉,“接下来的事,我心里有数。”
陆明川就转向李长明,语气里带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李政委,麻烦你跑一趟,把王志勇叫回来。
今天这事,总得掰扯清楚了。
我要让他家老太太自己认账,心服口服地过来给我们道歉。”
说完又转头看向刘红梅,刚才拦着人时的急劲儿缓了缓,话也说得客气:“红梅嫂子,不让你去找管理员,不是信不过你。
是还有更重要的事得麻烦你。
你帮着喊喊街坊四邻,特别是那些爱出来溜达的,还有咱这几家二楼的住户。等会儿我想让他们帮着做个证。”
刘红梅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把事情摆在明面上说。
她爽利地一拍大腿:“行,明川你就放一百个心!嫂子保证给你办得妥妥的。”
话音没落,人已经转身出了院门,脚步轻快得像带了风。
她挨家挨户地喊人,唯独绕开了隔壁王家。
就连平时忙得脚不沾地的柳玉芝,这次也被她拽了过来。
柳玉芝是军区大院的妇联主任,整天不是开会就是走访,难得今天下午在家歇口气。
听见刘红梅在院子外喊她,还纳闷呢:“红梅这是咋了?今儿有空来找我?”
结果刚出屋子,就被刘红梅不由分说地拉着往陆明川家走。
一进陆明川家院门,瞅见满院子的狼藉,柳玉芝的眉头立马拧成了疙瘩。
她在军区待了这些年,院里的妇女们啥性子她都门儿清,就剩下新来的陆明川跟王志勇两家的女眷没打过交道。
瞅着眼前这光景,心里忍不住犯嘀咕:难道是这俩新来的不懂规矩,在院里惹了事?
但看着刘红梅还在不停招呼周围邻居,一个个往院子里进,她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算了,先沉住气看看再说。
真要是邻里纠纷,她这个妇联主任,总归是要出面调解的。
没多大一会儿,李长明就带着王志勇急匆匆地赶回来了。
离着老远,王志勇就瞧见陆明川家门口围了一圈人,心里“咯噔”一下沉了半截。
头一个念头就是:准是自家老娘又跟陆家那小媳妇拌嘴了。
他脸上顿时就挂不住,眉头拧得像打了个结。
心想这老娘怎么就不能省点心?
跟邻里处好关系就这么难?非要给他丢人现眼不可?
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他跟在李长明身后,拨开人群往里挤,路过相熟的邻居时,连个招呼都挤不出笑容。
直到进了陆家院子,一眼瞅见满地的狼藉。
王志勇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嘴唇动了动,半天没说出话来。
厨房的铁锅扣在地上,边上滚着俩摔瘪的铝盆,瓷碗碎成了片,豁了口的搪瓷盆扔得哪儿都是。
正房的屋门敞着,从院门口就能瞅见里头 ,洗脸盆倒扣在地上,盆底的泥印子拖得老长,桌子椅子四脚朝天,墙角的暖水壶炸成了渣,玻璃碴子混着水迹摊了一片。
这哪是简单吵架啊?这明明就是糟践人!
周围的街坊四邻也都到得差不多了,一个个站在院子边上,眼神里在带着难以置信,有的还对着地上的狼藉指指点点。
好些个在军区住了大半辈子的老街坊,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这叫啥事儿啊?” 张大爷站在院门口,烟袋锅子在鞋底磕得邦邦响,“咱军区大院啥时候出过这种事?”
旁边的妇人也说道:“就是!偷鸡摸狗不算,还故意糟践人,这心也太黑了!”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东区的住户瞧见了也过来看热闹,二楼三楼的看见也纷纷走下楼,周围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咱大院住的都是啥人?不是穿军装的,就是军属!谁家不把‘规矩’俩字刻在心上?”
住在三楼的赵大妈嗓门大,一开口周围的人都能听得见,“出门买菜不锁门,窗台上放着钱票都没人动,这是啥?是信任!现在倒好,有人在眼皮子底下干这种龌龊事,这是打咱全院人的脸!”
“可不是嘛!” 二楼的小李媳妇抱着孩子接话,“前阵子我晾在外头的腊肉忘了收,夜里刮大风,第二天一早就在门口摆着呢,准是哪个街坊给捡回来的。咱这儿啥时候有过这种故意毁东西的?”
站在旁边的柳玉芝皱着眉,也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今儿必须把人揪出来!不然这往后谁还敢放心出门?今儿糟践陆家,明儿说不定就轮到别家,这大院还能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