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三个紧急任务牢牢记在心中,苏寒的思绪如同奔腾的江河,开始急速推演着应对之策。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王爷,京城荀先生八百里加急密报!”门外传来亲卫低沉而急切的声音。
“进来!”苏寒沉声道。
一名风尘仆仆的锦衣卫校尉快步走入书房,双手呈上一只密封的黑色蜡丸。
苏寒接过蜡丸,指尖轻轻一捻,取出里面的密信,迅速展开。
密信上的字迹是荀明惯用的密写方式,内容简明扼要,却信息量巨大,看得苏寒眉头越皱越紧。
密报上写着:
“禀主公:南离使臣周岳已成功向北玄伪帝索要三千万两白银赔款,此事在京城已是人尽皆知。**目前周岳正在京中交接、打点,筹备启程,预计不日将携带巨款离京返回南离。**与此同时,伪帝苏御以国库空虚、需筹措南征军费为由,命太尉柳荀总领钦差,于北玄全境掀起一场声势浩大的‘清吏治贪’风暴。”
“柳荀得此大权,如豺狼入羊群,手段酷烈,远超伪帝预期。其亲信爪牙遍布各州,借清贪之名,大肆罗织罪名,打击异己。凡与柳党不合或昔日有所龃龉者,无论罪责大小,皆被抄家问斩,家产尽数充入‘清贪府库’,实则多半落入柳荀私囊。”
“据不完全统计,短短月余,已有布政使、总督、知府、将军等三品以上高官数十人落马,中下级官员更是不计其数。一时间,北玄官场人人自危,风声鹤唳。”
“然,柳荀此举过于急切酷烈,激起地方强烈反弹。江南、凉州、徐州等多地,均有官员或地方豪强不甘束手就擒,或负隅顽抗,或煽动麾下私兵哗变。虽被柳荀派遣的禁军强行镇压,但冲突不断,流血事件频发。”
“尤其凉州总督王明,拥兵自重,听闻钦差将至,竟公然斩杀先期抵达的钦差副使,关闭州城,隐有割据反叛之意。北玄朝廷震动,然柳荀似乎乐见其乱,并未立刻全力平叛,反而借此向伪帝索要更多兵权与便宜行事之权。”
“如今之北玄,表面上在为南征筹款,实则内部已是暗流汹涌,动荡不安。柳荀权势日炽,借机敛财无数,恐成尾大不掉之势。请主公早做提防,并可相机利用其内部混乱……”
看完密报,苏寒缓缓将其放在书案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冷冽。
荀明的这份密报,与他之前在系统任务中看到的信息相互印证,也完美衔接了京城那场“君臣和解”后必然会发生的剧情。周岳还没离京,这意味着截击的时间点和地点需要重新评估,但也给了他更多准备的时间。
果然不出所料!
苏御想借柳荀的手,既充盈国库,又清洗官场,巩固皇权。
而柳荀这条老狐狸,更是将计就计,把皇帝赋予的权力用到了极致!他哪里是单纯地为国库追赃,分明是在借反贪之名,行剪除异己、聚敛私财之实!
三千万两白银,仅仅是安抚南离的“赔款”。而柳荀通过这场“清贪风暴”,从那些被他清洗的官员和地方势力手中,搜刮到的财富恐怕是这个数字的数倍,甚至十数倍!难怪北玄和南离有底气集结二十万大军,企图在开春之际发动进攻,柳荀这波“创收”,恐怕为他们提供了相当一部分的军费!
但同时,苏寒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密报中透露出的另一个重要信息——北玄内部的动荡!
柳荀的吃相太难看,手段太酷烈,必然会激起剧烈的反弹。凉州总督的公然反叛只是一个开始,其他地方势力难道就甘心被柳荀鱼肉?
一个内部混乱、官心离散、甚至可能爆发更大规模内乱的北玄,即便纸面上有十万大军,其真实的战斗力又能发挥出多少?
这对于即将面临南北夹击的南境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变数,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柳荀啊柳荀,你这把刀,耍得倒是够狠,够贪!”苏寒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只可惜,你这把刀,伤人的同时,也正在割裂北玄自身啊!”
苏寒原本还在为如何应对二十万联军的压力而感到棘手,现在看来,敌人内部并非铁板一块。这场所谓的“清贪风暴”,反而可能成为北玄帝国加速崩溃的催化剂!
看完密报,苏寒将其轻轻放在书案上,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冰冷的嘲讽笑容。
“父皇啊父皇,你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他低声自语,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苏御此举的动机,苏寒看得一清二楚。无非是被南离使臣逼迫,又被空空如也的国库刺痛了神经,这才狗急跳墙,想用这种雷霆手段来快速敛财,顺便整顿一下官场。
想法是好的,但做法却愚蠢至极!
苏寒心中冷笑。北玄的贪腐问题,早已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盘根错节,深入骨髓。岂是靠一时的酷烈手段就能根治的?这种不顾一切的强硬清查,看似决心巨大,实则只会激化早已存在的内部矛盾,逼得那些地方势力和贪官污吏抱团反抗,最终只会动摇国本,让本就风雨飘摇的北玄帝国更加雪上加霜!
更何况,他还将此事全权交给了柳荀!
柳荀是什么人?一个彻头彻尾的老奸巨猾之徒!让他来主持这场“清贪风暴”,无异于引狼入室,让狐狸看守鸡窝!他不趁机大肆搜刮、排除异己、中饱私囊才怪!到时候,国库能收到多少真金白银尚未可知,北玄的官场恐怕先要被他搅得天翻地覆,离心离德!
“愚蠢至极!”苏寒摇了摇头,对这位名义上的父皇,心中再无半分敬意,只剩下深深的鄙夷。
苏寒略一沉吟,扬声道:“来人,传景略先生、公台先生速来书房议事!”
“诺!”亲卫领命而去。
很快,脚步声响起,王猛和陈宫一前一后走进了书房。两人见苏寒面色凝重,案上放着加急密报,便知必有要事发生。
“主公。”两人拱手行礼。
“免礼,坐。”苏寒示意二人坐下,随手将那份来自京城的密报递了过去,“看看吧,我们这位北玄皇帝,又给我们送‘惊喜’来了。”
王猛接过密报,与陈宫一同凑近细看。两人都是智谋深邃之辈,只扫了几眼,便迅速把握了其中的关键信息,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眼神中也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轻蔑。
看完密报,王猛将其放下,与陈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判断。
王猛率先开口,语气沉稳却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陛下此举,看似雷厉风行,实则乃病急乱投医之策。北玄积弊已深,非猛药可除,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大搞株连,只会加速其内部崩解。”
陈宫也点了点头,接口道:“景略先生所言极是。更何况,将此等抄家灭门、收缴财富的大权,全权授予柳荀这等奸佞之徒,无异于自毁长城!柳荀必会趁机大肆敛财,扩充私党,待其势大,恐怕苏御也难以掌控了。这般自乱阵脚,简直是……昏了头!”
两人言语间,都毫不客气地指出了苏御此策的荒谬与致命缺陷。他们一致认为,苏御这看似凶猛的反贪行动,非但不能真正解决北玄的问题,反而会因为激化内部矛盾和助长柳荀的野心,大大降低了北玄对南境的实际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