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至少老陈相信了夏禹那套“左臂骨折导致的轻微错位”的说辞。
或许是出于某种“做戏做全套”的心理,今晚回去的路上是顾雪骑车,夏禹背着包坐在后座。
“陈老师最后还是准了你下周去‘医院复查’的假...”上楼时,顾雪走在前面,含笑回头看了他一眼。
“说实话,我已经心虚得不行了...”夏禹苦笑。他这请假的频率,实在有些夸张。
也多亏国内没有那种严格的考勤制度——比如一学期请假超过一定次数直接留级——否则照夏禹这个架势,大概真要等着顾雪成为他的“学姐”了。
两人在楼下稍作停留报个平安,谢夭夭也在——看样子是特意在这里等他们,顺便陪两位老人说说话。
“奶奶,那我们上去啦?”谢夭夭望向夏禹,眼里带着笑。这话虽是说给李翠兰听,目光却一直落在一个人身上。
“行,”李翠兰应声,“天天学这么晚...要不要我炖条鱼给你们补补?”
“不用不用,我在家做就好,”谢夭夭摆摆手,很自然地牵起夏禹的手。
“奶奶您休息休息,鱼处理起来也麻烦,之后我们在家做也一样。”顾雪也温声接话,“平常我们在学校吃饭,鱼汤做了容易剩下。”
“哎呀,别怕浪费,正长身体呢!”李翠兰看着顾雪和谢夭夭,眼里全是疼惜,“你们俩就放心吃,别操心钱,奶奶这儿有。”
夏禹在一旁听着,不由得笑起来,却换来身旁一记轻俏的白眼,手心也被轻轻捏了一下。
“身上钱还够吗?要不要我给你拿点?”夏卫华看向自己孙子。
“不用,够的。”夏禹笑笑,“真不够我会问爸要。”
“行。”夏卫华沉吟一下,又摸出四张百元钞票,分成两叠往顾雪和谢夭夭手里塞。两个姑娘连忙推拒,来回几次,最终各自妥帖地收下了两张。
“好了好了,快上楼吧,”李翠兰推着两个姑娘往门口走,“我们也要休息了。”
夏禹在一旁看着,心里默默感叹:
唉...
自己这家庭地位啊...
“那我们先上去了。”夏禹回头向两位长辈道别。
“嗯。”李翠兰望着三人并排上楼的背影——谢夭夭在前,顾雪居中,夏禹自然落在最后,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虽然不太清楚这些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相处模式,但是在老人眼里,他们好,这就足够了,哪需要这些那些的理由?
直到听见身后传来关门声,谢夭夭才开口:
“哥,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嗯?”夏禹有些疑惑,看向顾雪。
顾雪眼中顿时漫开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看顾雪这反应,估计都不是什么坏事——或者说,只对他一个人算“事”。
“那...先听好消息吧。”夏禹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听听对自己有利的。
“哦,好消息是——我哥的腿好了。”谢夭夭转过头,笑眯眯地看向他。
“所以?”夏禹心里隐约有了预感,咽了咽口水,伸手拉开家门,“坏消息该不会是...”
“我哥要来淮州看我。”谢夭夭笑得更甜了,“哥你猜对啦。”
夏禹无奈:“什么时候?”
“大概下周我月考那会儿吧。”谢夭夭歪了歪脑袋,“不过不确定是不是只有我哥来,可能...妈妈也会一起来。”
“行,那之后抽空把那边宅子收拾一下?反正好久没回去了。”夏禹点点头。
“哦?夏禹你倒是不紧张嘛。”顾雪微微挑眉。她原本以为夏禹会慌一下的。
“已经...无所谓了。”夏禹的语气里透出一种视死如归的平静。
两个姑娘都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顾雪弯腰换鞋:“那我先洗澡?今天跑操出了汗,有点不舒服。”
“好呀,我去开热水器。”谢夭夭啪嗒啪嗒跑向厨房。
“把暖气也打开吧。”夏禹提醒。
顾雪拗不过他,只好又走去淋浴间打开暖气。
等她回来时,谢夭夭已经坐到电脑前,点开群聊,想看看柳熙然和唐清浅今天有没有在群里说话。
“咦?今天清浅姐和熙然姐都好安静哦...”谢夭夭愣了一下,在群里@了两人。
柳熙然回复得依旧很快:
「正要和清浅出门散步,路上没网,明天聊,你们早些休息。」
谢夭夭回头看向夏禹:“哥,她们怎么这个点去散步?清浅姐不像会这个时间出门走走的人呀...”
唐清浅以前没有这习惯,是夏禹去了一趟之后才开始的——问题显然出在夏禹身上。
夏禹有点心虚。大概唐清浅刚恢复得差不多...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出门走走恢复一下。
“她说要锻炼,说要争取超过你熙然姐。”夏禹找了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毕竟昨天..哦不是,前天,又是祭奠又是其他的,一直在消耗体力,累的不行。”
谢夭夭“扑哧”一声笑了:“清浅姐体力还不如我呢!”
这倒是实话。谢夭夭正处于体能巅峰期——毕竟要应对体测。而顾雪则因为长期缺乏规律运动,现在跑操都有些喘。
曾经那个眼神凶巴巴、爪子尖尖的顾雪,早已收起了锋芒,如今眉目温软,气质愈发婉静,宛如一泓沉谧的湖水。
“那我去洗澡了。”顾雪说着,走向阳台去取自己的浴巾。
“暖气还没烘热呢。”夏禹跟了一句。
“天太热了...”顾雪无奈地瞥他一眼,“心疼人也不是这么个心疼法。”
谢夭夭在一旁咯咯笑起来,坐回沙发,身子自然地贴向夏禹。
“哥,你怎么回事呀...”
“我怎么了?”夏禹转过身看向她。
“我发现,你这两趟从江城回来之后,总是像在讨好我和顾雪姐似的...”谢夭夭眨着眼睛形容道。
夏禹轻咳一声,这姑娘...敏锐得简直让人招架不住。
“怎么?难不成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谢夭夭看他这反应,坏笑着追问。
“夭夭,你可别平白冤枉好人啊...”夏禹回得有些底气不足。
“所以,要是我有证据——就不算冤枉哥哥了?”谢夭夭追问道,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夏禹立刻在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昨晚和唐清浅...自己全程都收着力,即便如此还是被她抓了两下;柳熙然倒是已经不会了,所以痕迹应该很轻,位置也隐蔽,估计看不到...
剩下的,应该没什么破绽才对。
他正暗自分析,却对上谢夭夭无奈的眼神。
“哥,你这反应...跟坦白有什么区别呀?”
夏禹只能讪讪地笑了笑。
“要是以前的哥哥,肯定会立刻反问回来,让我先拿出证据,再说‘别到时候交代得比实际还多’。”谢夭夭轻轻叹了口气,“哥,你现在好笨哦。”
夏禹已经彻底没辙了。都说恋爱让人变得愚蠢,怎么家里一个都没受影响?
你问柳熙然?
那姑娘甚至....比以前更机灵了好吗?
“不过...哥你真的不紧张?我亲哥哥可是要来了哦。”谢夭夭眨了眨眼。
“紧张也没用啊,”夏禹摊手,“总不能让你哥别回来吧。”
“他就是来看看我...我们。”谢夭夭声音低了一些,又抬起眼,“顺便...我想让妈妈来参加我这次的家长会。”
“嗯,好。”夏禹答应得很干脆,“别多想,谁去都一样,代表的都是我们家。”
谢夭夭望着他。她就知道,他能懂这些细腻的心思。
“夏禹。”
谢夭夭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
“怎么了?”
“下周你回来...不会还是这副样子吧?”谢夭夭说着站起身——她听见浴室的水声停了。
虽然回来得早,但她还没洗澡,主要是想等大家一起洗,让热水器少工作一会儿,省点电。
夏禹无奈,抬手不轻不重地在她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
“我都说了我没有...”
谢夭夭挨了一下,只撇撇嘴。
“顾雪姐!哥欺负我!”
小姑娘转身就告状去了。
顾雪正擦着头发走出来,看见谢夭夭啪嗒啪嗒跑来“控诉”,不由得含笑听着。
“是嘛,那我帮你教训他。”
顾雪笑着走近,伸出手,握成拳头,轻轻地顶在夏禹胸口。
“哈。”
“啊,我死了。”
夏禹配合着往沙发上一倒,闭着眼,一副“重伤不治”的模样。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顾雪伸出手,想把他拉起来。
却不料,她的手刚伸过去,就被夏禹一把握住。他略一用力——
“呀!”
顾雪小声惊呼,身子一轻,便跌进了他的怀里。
“好了,”夏禹搂着她,含笑看向站在一旁的谢夭夭,“你的援兵被我‘打败’了。小谢同学,还有什么招?”
“呜哇——好可怕!”谢夭夭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抱着浴巾作势要往浴室溜,“我跑啦!”
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夏禹也不担心她摔着,长臂一伸,轻轻松松就把她也捞了回来。
“一个都别想跑。”
小小的沙发承受着三个人的重量,微微下陷。笑声交织在一起,顾雪半嗔半笑地轻捶夏禹的肩膀,谢夭夭在他怀里笑得蜷成一团。
方才那点“告状”与“教训”的戏码,早已消融在这亲密无间的玩闹里,只剩下满室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