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噤若寒蝉,个个低眉敛目,听赵德操咆哮。
“来人,将诸葛武拖出去,斩首示众!”
诸葛武乍闻军情,正惊愕万分——本以为水攻之计,足以覆灭秦军。却不料,高楷竟安然无恙,反而一举收服安阳民心,全据相州。
此刻,见陛下盛怒,欲将他斩首,慌忙磕头:“陛下饶命,末将一片忠心!”
“既然忠心,何妨以死明志?”赵德操神色阴冷。
诸葛武无言以对。
眼看甲士将其推出,就要行刑,希言散人连忙劝阻。
“陛下且慢!”
“诸葛将军文武双全,屡立战功,不可因一计不成,便斩首示众。”
“否则,军中人人自危,谁敢建言献策?”
赵德操恢复几分理智,喝道:“既有仙师求情,朕便饶你一命。”
“传旨,剥夺诸葛武云麾将军之位,贬为陪戎校尉。”
“若敢再犯,定斩不饶!”
“谢陛下不杀之恩!”诸葛武神色黯然。
待他告退,赵德操惴惴不安:“高楷逃得一命,必定率军来攻。”
“你们有何计策?”
众人面面相觑,沉默许久,贾敦怡拱手道:“陛下,为今之计,只能弃城,经运河北上,回返幽州,再从长计议。”
赵德操颇为意动。
“陛下,贾敦怡该杀!”辛燎儿喝道,“试想,高楷杀来,陛下却一箭不发,便逃回幽州,必将颜面扫地。”
“全军将士亦会离心离德,再无斗志。”
“届时,陛下威信荡然无存,如何统御燕国?”
赵德操神色一滞,拧眉道:“依你之见,有何良策退敌?”
辛燎儿沉声道:“我等以逸待劳,坐拥魏州山川,又得运河便利,何不与高楷大战一场,以决胜负?”
“一味退缩,必然人心尽失。”
“到时候,假使幽州也失守了,陛下能退往何处?”
一番话,可谓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赵德操听进去几分,叹道:“若无燎儿,朕险些铸成大错。”
“传旨,晋辛燎儿为左武卫大将军,加兵部尚书。”
“谢陛下!”辛燎儿连忙拜谢。
赵德操笑道:“朕有辛燎儿,可比夏侯敬德,不让高楷专美于前。”
“传朕军令,全军驻守,高楷一旦来攻,立即应战。”
“遵令!”
……
邺县。
“这么说来,赵德操竟按兵不动,不再逃之夭夭了?”高楷饶有趣味。
唐检点头:“据闻,他本想逃回幽州,不过,麾下大将辛燎儿劝阻,方才决定,和我等一战。”
“辛燎儿?”高楷赞道,“此人倒是富有远见。”
“不过,赵德操多半不能尽用其才。”唐检哂笑,“据奉宸司探知,诸葛威胞弟,诸葛武,遭受迁怒,从云麾将军,跌落到陪戎校尉。”
从三品,降到从九品,这可真是一撸到底了。
高楷眸光微眯:“命奉宸司校尉,试着说降此人,为我所用。”
“是!”
说到这,他想起一事:“诸葛威还是不愿归顺么?”
“此人是个硬骨头。”崔皓蹙眉,“微臣费尽口舌,他都不为所动,一心,坚守诸葛家族名声。”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倒是一员忠臣。”高楷目光赞赏。
赵喆摇头:“贤臣择主而事,即便要尽忠,也要选一个明主。”
“赵德操,实在不配。”
夏侯敬德不耐烦道:“他既如此愚忠,主上不妨一刀咔嚓,成全他便是。”
“胡说!”高楷肃然道,“杀了他,成全他忠臣之名。”
“但是以后,攻取河北道诸州时,谁敢来投?”
夏侯敬德神色讪讪:“末将孟浪了!”
“将他暂且看管。”高楷略过此事,“如今,赵德操颇有战心,诸位可有良策,一战得胜?”
王景略献计:“兵法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如今,燕军锐气正盛,须得重挫之,再行交战。”
“你有何妙计?”
“微臣愚见,可在魏县五十里外,疏散驻营。”
“派遣诸位将军各领一营,每营抽调五百骑兵,轮番骚扰燕军大营。”
“同时,各营配备三百架战鼓,不间断擂动。”
“另外,派人去城下搦战,一旦燕军出击,便四散回营。”
“燕军白日戒备,便夜晚袭扰;夜晚戒备,便白日袭扰。”
“使燕军日夜不安,疲于奔命,不出三日,必然士气大跌。”
“果然妙计!”高楷大笑,“敬德、光焰、赵喆、唐检、治玄,你们五人,各率一营,依计行事。”
“遵令!”
……
魏县。
时逢酷暑,燕军士卒本就燥热难耐。
又经秦军诸将日夜袭击,鼓声骚扰,个个心神不宁。
原本打算倾力一战的锐气,顷刻大泄。
中军大帐,赵德操瞪着乌眼圈,有心无力道。
“高楷这是打算做什么?”
“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日夜骚扰,莫非,想将我等折磨致死?”
辛燎儿神色尴尬:“陛下所言,确有可能。”
“尔等可有反击之策?”赵德操额头青筋直跳,“任由高楷折腾,朕颜面何存?”
最关键,每日觉也睡不好,精疲力竭。纵使美人在怀,也有心而无力。
贾敦怡陡然开口:“陛下,微臣看来,高楷此计,无非挫败我等锐气,使军心涣散。”
“绝不能让他牵着鼻子走。”
“不如,派遣散兵,穿秦军士卒衣物,窃取秦军号令,以截断高楷粮道。”
“粮草供应不及,他必定退兵。”
“此计不错!”赵德操目光一亮,“可知,高楷运粮官员,是何人?”
“工部司郎中,宇文凯。”辛燎儿回言,“此人曾是一介匠人,屡受高楷拔擢,委以重任。”
赵德操嘲讽:“高楷占据六道,莫非无人可用么?”
“竟让一个贱户登堂入室,执掌六司之一?”
“燎儿,立即派兵,绕行洺州,切断秦军粮草。”
“遵旨!”
……
翌日,邺县。
“主上,宇文郎中传来消息,运粮队伍遭受伏击。”一大早,唐检匆匆来报。
高楷皱眉:“损失如何?”
按他吩咐,宇文凯坐镇潞州,负责转运粮草,并增设重兵防守。
粮草的重要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幸亏宇文郎中谨慎,并未将粮草囤积一处,故而,损失不大。”唐检回言,“只被燕军夺取千余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