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住在五楼，有电梯，不过外卖架子在宿舍楼外围，来回需要点时间。
夏天还没完全过去，晚风凉凉的，程格觉得舒服，但又怕温凌吹了感冒，就给人披了件薄外套。
温凌一路上都没说话，事实上，从浴室出来后温凌就没怎么说话，比之前要更黏人，却比以往的黏有点差别，像是隔着点东西。
程格不是很清楚温凌怎么个想法，只能察觉到温凌很不安，所以一路上都紧紧地牵着温凌的手，走路也尽量和温凌手臂贴着手臂，他知道肢体接触是给温凌带来安全感的有效办法之一。
温凌发烧才好，程格只点了清淡的粥和面，还点了汤，温凌低着头吃着，时不时看一下程格，还是不说话。
“你这是怎么了呢？”程格语气温和地问，他实在抗不住那视线。
温凌捧着碗，喝汤，露出的眼睛还是盯着程格看，睫毛翘着，洗完澡吹好头还刚睡醒不久的人，发梢乖巧地垂着，眼神也乖巧，整个人显得很软。
程格把位置挪到温凌旁边，和人手臂挨着手臂：“你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温凌放下碗，低着头抿了抿唇，没吭声，程格抽了张纸巾，放温凌手里：“擦擦。”
程格本意是想让温凌擦擦嘴上沾到的油，谁知道温凌拿来擦眼泪了。
温凌眼泪来得太快 打得程格措手不及，就像夏季午后的对流雨，一下子啪嗒两滴。
“诶诶，你哭什么呀？”程格抽了两张纸，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帮人把眼泪和嘴都擦了，捧着温凌板着嘴的脸，“怎么了怎么了？”
“程格对不起。”温凌瓮声瓮气，“我不是故意的。”
程格眨了两下眼，“你怎么又说对不起，你在对不起什么？”
温凌大眼睛一眨，眼泪又掉下来两滴：“我推你。”
程格连忙给人擦干净眼泪，擦着擦着，拧着的眉突然挑起，因为他反应过来温凌在说什么了，他光顾着别的，差点忘了温凌推他下水的事。
温凌垂下眼睫：“我太坏了，但是、但是程格能不能别讨厌我？”
“我再也不那样了……”
今天温凌说话总不看他，倒弄程格不习惯了，他听温凌说完，把手搭在温凌的后颈上，猫着腰看着温凌垂着的脸，声音柔和：“你不委屈吗？”
温凌和程格对视一眼，又避开，良久，大幅度地点头：“委屈。”
“但是我推了你。”
程格捏捏温凌的后颈，小声问：“你在内疚？”
温凌乱乱的脑子思考着内疚这个词的含义，又过了好一会儿，温凌才点点头。
本来程格想先让温凌好好吃一顿饭，他脑子过一遍要讲的东西，斟酌好他的语言再和温凌谈一谈，好好道个歉，但现在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程格干脆就直接和人谈开了。
“温凌，你不用内疚，你真没做错什么，是我有错在先，前些天我因为自己的问题让你感觉我冷着你了，伤害了你，我的错，今天在操场上我没有一直护着你，还凶了你，也是我的错，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你发烧，也是我的疏忽，这些都是我的问题，对不起，这不是我的本意，但事情确实发生了，也对你造成了伤害，对此我很抱歉。”
温凌有些急切：“可是我推了你，还推了两次。”
“那是因为你当时太委屈了情绪不稳定，有些冲动，我可以理解，而且你委屈，情绪冲动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造成的，我可能不大有立场去怪你。”
认完错，程格又怕温凌误以为推人理所应当，补充了句：“但是推人这个行为不对，你能改正的话那会很好。”
其实推人说大不大，说小却也绝对不小，一个不小心把人摔瘫痪或是摔着脑袋，那温凌的下半辈子就完了。
“我会改的，你别讨厌我。”温凌还是很着急着解释。
“那就很好，你很棒，不讨厌，”程格脑子里想啊想，又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说讨厌你……”
“我害怕，”温凌直接看着程格了，“程格别讨厌我。”
“没有讨厌你，不会讨厌你，喜欢你，”程格顺手捋捋温凌的发丝，“我下次不那样说了，我的错。”
那会儿程格只想要温凌一个解释，他始终不相信温凌一点改变都没有，但是温凌是个犟的，不逼一逼什么都不肯说，硬憋，还可能闹脾气来一句“想推就推”，不然程格不至于放狠话。
其实说实在，就是温凌真的一点改变都没有，他能讨厌温凌吗？可能这都有点难。
“温凌，你愿意原谅我吗？”
温凌眼眶红极了，那眼泪岌岌可危，他终于肯像以前那样直直地看着程格，还是委屈巴巴的样子，声音粘糊：“我可以抱你吗？”
程格的眼睫一颤，对温凌笑了一下，张开双臂：“可以。”
得到准许，温凌又恢复以往那种“小霸王”作风，直接坐在程格的大腿上，搂着程格，整个人埋进程格的怀里。
程格刚想着温凌脾气也太好了吧，结果肩上一痛，温凌又开始咬他，没下死手，但肯定也使了狠劲，疼的程格没忍住闷哼了声。
程格自知理亏，温凌发泄情绪合情合理，没反抗，抱着温凌给人顺毛。
温凌咬了快一分钟，松开后嘴唇又在那伤口上贴一贴，亲一亲。
程格疼麻了，虚虚地低着头，和温凌贴贴脸，亲昵亲昵，好哄人快快消气。
“还有没有气？”
“还委屈吗？”
温凌自顾自吻着程格的锁骨，不肯理人把程格急得差点要撒泼。
“原谅我好不好？小温同学。”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给个机会吧，求求。”
温凌仍不开口，但扭头在程格脸颊上亲了两下，程格就知道温凌不气了，激动地转过来捧着温凌的脸亲了好几下，亲完才觉得自己行为太过，又把人抱在怀里，把温凌的脑袋压在自己肩上，不敢对视。
两个人之间静了会儿，温凌在慢慢消化这一天大起大落的情绪。
程格又在组织语言，时不时顺顺温凌的背。
好久，程格忽然开口，“其实有件事情你做的真的很不应该，那个时候我真的很生气，非常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