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转头看向孙传庭,笑着问:“白谷,你也是这么想的?”
孙传庭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侯爷,末将与文弱确实是这么商量的。”
江宁停下脚步,沉思片刻后说道:“参军这一职务,对人员要求太过严苛。
除了要饱读诗书,还得精通军事,更要有上过战场的经历才行。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和文若一样能文能武。
至于参事,要求相对简单些,基本有秀才功名就能胜任,放到军中历练一段时间,就能和将士们打成一片。
只是,朝廷目前的状况,实在抽调不出人手啊。”
听到江宁这话,孙传庭急了,赶忙朝杨嗣昌疯狂使眼色。
杨嗣昌也着急地说道:“侯爷别呀!
困难虽然有,但您能不能想想办法帮忙克服一下?
可以在吏部那些尚未担任官职的进士、举人之中挑选。”
江宁微微一愣,随后打趣道:“文弱呀,你多久没见你爹了?”
杨嗣昌想了想,说道:“有大半年时间了吧。
末将如今整日公务繁忙,奔波于五军都督府和军营之间,平日里还要负责将士们的军需采购。”
江宁嘿嘿一笑,说道:“本侯这边倒是小问题,你回去跟你爹商量商量,要是他没意见,本侯全力支持你。”
杨嗣昌心中大喜,赶忙说道:“侯爷放心,我爹那边我来搞定,我现在就去找他。”
说着,杨嗣昌跟孙传庭简单打了个招呼,便赶忙让人牵来一匹马,火速离开军营。
看着杨嗣昌离去的背影,朱由检小声说道:“二哥,你这不诚心坑人吗?
我可听说了,吏部尚书杨鹤杨大人,如今整天带人去翰林院和督察院堵门抓人,抓完就直接绑着强行送去赴任,由此可见,吏部缺人都缺成什么样了。
杨嗣昌这会儿跑去找他爹,一顿毒打估计是免不了了,搞不好还得被吊起来抽。”
江宁笑了笑,说道:“有枣没枣不得打两杆子才知道吗?”
朱由检顿时无语,心说反正被吊起来抽的又不是你,同时心中为杨嗣昌感到一阵悲哀。
就在这时,不远处几名将领争吵得不可开交,引起了江宁的兴趣。
他与老魏等人快步走过去询问缘由。
只见一名千户正训斥着手下几名士兵。
这时,孙传庭赶忙小声提醒道:“侯爷、殿下、魏公公,这是五军左卫第七千户所的千户高重和他的士兵。”
江宁几人走上前去,千户和一众士兵见状,赶忙行礼。
江宁笑着摆了摆手,问道:“你们几个在这儿吵什么呢?”
高重神色有些尴尬地回答:“回侯爷,末将正在教训手下的士兵。
只因他在今日的全军大比武中,只得了第十名,第一名到第九名都被其他千户所的士兵抢走了。”
江宁看向被训斥的这名士兵,身材略显矮小,耷拉着脑袋,整个人垂头丧气的。
他身旁的几个战友神情焦灼,显然很关心他。
就在这时,孙传庭严肃地开口道:“高崇,你闹什么呢?
许木木今天已经尽力了,他进入京营后的表现,我可都清楚,已经很不错了。”
高崇反驳道:“孙将军,您这话可不对。
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结果这许木木才得了个第十名。
咱五军左卫第七千户所的士兵,个个都是好样的,上次千户所全军比武,他还得了第三名,结果这次五军左卫全军大比武,他居然只得了第十名,太丢人了。
早知道我就派别人上了。”
听着高崇的话,江宁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军营本就是强者为尊,士兵们如此好斗,江宁倒是喜闻乐见。
他目光落在那名叫许木木的士兵身上,仔细打量。
只见许木木眼神中虽有一丝惶恐,但更多的是坚毅与沉稳。
此时,许木木也察觉到江宁在打量自己,于是悄悄抬头与江宁对视,随即便赶忙将头低了下去,但眼睛却忍不住在江宁腰间的宝剑上来回扫视。
江宁敏锐地察觉到了,于是将宝剑摘下来,笑着问道:“许木木,你是在看本侯这把剑吗?”
许木木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目光仍紧紧盯着江宁手中的宝剑。
看着自己手底下的士兵如此唯唯诺诺,高崇当场就火了,吼道:“许木木,你他娘的是不是哑巴了?
侯爷问你话呢,你光点头是什么意思?
不会说话吗?
明明是个天生的好苗子,却长了一副熊样,咱们第七千户所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孬兵?”
高崇这一嗓子,把许木木吓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江宁摆了摆手,笑着说道:“高千户,你也别这么训斥他。
你说他是孬兵,但本侯却觉得他是个好兵,而且将来肯定会出人头地。”
听了江宁这话,高崇当场目瞪口呆。
随后,江宁拍了拍手中的宝剑,笑着对许木木说:“许木木,这把宝剑是陛下御赐的,本侯可不能随便送给你。”
许木木闻言,顿时低下头,表情有些沮丧。
看着他的样子,江宁又笑着说道:“但你也不是没机会得到陛下御赐的宝剑。
不过,想要和得到之间,还差两个字,那就是‘做到’。
只要你肯用心努力,将来立下大功,陛下肯定也会赏赐你一把这样的宝剑。”
许木木闻言,激动地抬起头,操着一口河南话说:“侯爷,恁说的是真哩?”
江宁笑着点点头,说道:“当然是真的。
不过你得好好干,将来可别再让你们高千户口口声声叫你孬兵。
本侯看好你,你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到时候你们高千户见了你,也得客客气气的。”
高重听完江宁的话,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眼神里满是不屑。
许木木则对着江宁露出天真的笑容,露出一口大白牙,认真地点点头,说道:“侯爷,您放心,俺会好好训练哩,将来一定在战场上立下大功,恁就瞧好吧!”
江宁走上前去,笑着拍了拍许木木的肩膀,随后与众人又交谈了一番,便领着老魏和朱由检离开军营,返回京城。
在回去的路上,朱由检笑着问道:“二哥,你这么看好那个叫许木木的士兵?”
江宁笑着说:“这个兵是个好兵,只是一直遭受打击,自信心受挫。
今天我鼓励他一下,希望他能振作起来。
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沉稳、忍耐、不骄不躁的品质,这才是一个好兵应有的基本素质。”
朱由检听完,连连点头。
与此同时,杨嗣昌心急火燎地骑着马,匆匆赶到吏部衙门。
杨鹤一见到久未谋面的儿子,顿时老泪纵横,赶忙拉着杨嗣昌坐下,又赶忙吩咐人端来茶水。
杨嗣昌也不客气,端起热茶一口气喝了个精光,随后便满脸堆笑地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杨鹤听完儿子的话,仿佛遭了雷击一般,整个人愣在当场。
然而,杨嗣昌完全没察觉到父亲的异样,依旧滔滔不绝地向杨鹤讲述着如今京营里的种种变化,以及对人才的需求。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杨鹤那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的脸色,还有那双气得通红的眼睛。
待杨嗣昌说完,杨鹤二话不说,直接命人拿来绳子和皮鞭,当场就将杨嗣昌按倒在地,捆绑起来,而后吊在了吏部衙门大堂的房梁之上,杨嗣昌当场就懵了,这什么情况?
刚才不还好好的嘛!
他扯着嗓子喊道:“爹,你这是干什么呀?
今天我是来跟你谈公事的,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现在好歹也是在五军都督府挂职的朝廷正三品命官,您可不能这么做啊!”
杨鹤提着皮鞭,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怒声吼道:“老子没你这样的儿子!
整天忙得不见人影,不知情的,还以为老子死了,你没爹了呢!
今儿刚一见面,你倒好,居然往你爹心窝子上捅刀子。
哪有你这么当儿子的?
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着,皮鞭落下,抽得杨嗣昌连连惨叫。
杨嗣昌扯着嗓子喊道:“爹,有话咱好好说,你别动手啊!
不就是找你要几个人嘛,你至于这样吗?
我今儿来,可是奉了忠义侯之命的。”
原本不提江宁还好,这一提江宁,杨鹤当场火冒三丈,立刻命人提来一桶凉水,把皮鞭浸湿后,抽得更狠了,边抽边骂道:“他娘的,别在老子面前提忠义侯!
如今老子吏部的人手都不够用,上哪儿给你找人去?
把你送到京营才吃了几天军粮,你就敢如此大逆不道了。
今儿个老子非得让你知道什么叫父慈子孝!”
杨鹤的皮鞭挥舞得都快冒烟了,杨嗣昌被打得惨叫连连。
其他吏部官员见状,都吓得不轻,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实在是尚书大人今天这架势太吓人,他们生怕上去劝阻,自己也被拉着一块儿吊起来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