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倾盆大雨落下,仿佛老天有意要将这场因叛乱而发生的杀戮痕迹彻底清洗干净。
在接下来的两天内,京城中所有参与此次谋逆的东林党及其他相关党派官员,全部被一一捉拿归案,并被株连九族。
参与谋逆的勋贵也被全部抄家,并株连三族。
此次东林谋逆一案也渐渐平息。
…………
京城也开始恢复到往日的繁华景象,皇党一众官员更是干劲十足。
这其中,最忙碌的当属户部尚书郭允厚,无论走到哪里,他都拎着算盘和账册,每次抄家,都笑得合不拢嘴。
随着京城内参与谋反作乱的官员家产被尽数抄没,郭允厚心里乐开了花。
看着手中厚厚的账册,暗自思忖:“好你个江大人,去四川发财都不带上我老郭。
不过我老郭运气好,在京城照样能为大明发光发热,增加国库存银,而且还是这种抄家的无本买卖。”
郭允厚忽然意识到,当初自己一时冲动,给朱由校拨了二百万两银子重修三大殿,这一举动简直英明至极。
不然的话,这抄家的美差还真不一定能轮到自己头上。
与此同时,京城的百姓也隐隐感觉到朝廷必定发生了重大变故。
虽说朱由校和江宁早有安排,但仍有部分百姓目睹了事件的一些片段。
不过没过多久,锦衣卫便找上门去,给了这些百姓一笔封口费,并严令不许乱说。
就连沉寂多日的《天启时报》,也再度成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其头条赫然写着:东林党人叶向高、赵南星与一众勋贵相互勾结,通敌卖国,出卖大明军事情报给辽东建奴和塞外蒙古林丹汗。
一时间,赵南星和叶向高被京城百姓痛骂为卖国贼。
而远在塞外蒙古的林丹汗和辽东的努尔哈赤,还浑然不知自己莫名其妙就背了这么一口大黑锅。
与此同时,张五爷坐镇锦衣卫镇抚司衙门。
田尔耕则陪同邹元标、官应震前去捉拿赵南星、叶向高等一众东林党官员的九族。
赵南星本是北直隶正定府高邑县人,自然成为第一个被开刀的对象。
这在当地瞬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毕竟赵南星身为东林大佬,在家乡声望极高。
顿时,不少学子甚至当地县令都开口为赵南星喊冤。
但随着另一位东林大佬邹元彪的出现,原本还喊冤叫屈的一众学子和官员纷纷闭上了嘴。
毕竟邹元彪在东林党内的地位和声望都在赵南星之上,他的到来,无疑是彻底坐实了赵南星通敌叛国的罪名。
随后,赵南星的九族尽数被捉拿归案,田尔耕更是趁机将其部分门生故吏一并拿下。
邹元标对此并未多说什么,官应震则对邹元彪佩服不已。
他心里清楚,若不是邹元标亲自出马,就凭自己和田尔耕,恐怕不动用武力,还真解决不了赵南星的九族。
随后,众人一路南下,将参与谋逆的其他东林党官员,如礼部左侍郎孙慎行、工部右侍郎孙如游等一众官员的九族全部缉拿。
罪名清一色都是通敌卖国。原本不少人对此持有怀疑态度,但听闻此次办案的钦差竟是东林党魁首邹元彪,一瞬间,那些满心疑惑的人纷纷不再言语。
邹元标的门生故吏们纷纷为其呐喊助威,然而,仍有不少东林党人痛斥邹元彪是残害同门的刽子手,说他已经沦为朝廷鹰犬,与江宁的江党、魏忠贤的阉党搅和在了一起。
对此,邹元彪不做任何解释。
在京城之中,保皇党一众官员借此机会,提拔了一批出身清白、办事能力出众的年轻官员,开始填补因东林党官员被清洗而空出的职位。
如今,京城再无东林党人的踪迹,朝堂之上仅剩下保皇党和清流党。
所谓的清流党,便是以邹元标为首,杨涟、左光斗等一众官员组成。
其余的则是保皇党官员,细分为江宁的江党和魏忠贤的阉党。
一时间,朝堂上下人心振奋,没了东林党这群拖后腿的,所有官员办事都格外卖力。
………
数日之后,朱由校处理完政务,便陪着张嫣在御花园中观赏江宁送来的两对大熊猫。
看着那四只圆滚滚、胖乎乎、憨态可掬的大熊猫,张嫣满眼都是喜爱之色。
朱由校也时不时亲自给熊猫喂喂竹子,笑着说道:“江兄还真是有本事,出门打仗还能给朕弄来这种稀罕玩意儿。”
张嫣闻言,笑着回应道:“江大人与陛下亲如手足,有了好东西,第一时间肯定是想着陛下的。
不如将其中一对送到江大人府上,您看如何?”
朱由校点头称是,说道:“宝珠这个提议甚好,回头挑选一对给江兄送去。”
这时,张嫣又笑着问道:“陛下,臣妾想请江大人的两位夫人来宫中坐坐,可以吗?”
朱由校笑着点头说道:“当然可以!
江兄的两位夫人虽说出身青楼,但都是知书达礼的好女子,你没事就与她们多亲近亲近。”
张嫣笑着点头答应。
随后,朱由校陪着张嫣看了一会儿大熊猫,之后从中挑选出两只,让人直接给江宁送到府上,便返回御书房开始处理政务。
此时,御书房外方孝忠守在殿外,大殿之中,朱由校坐在龙椅之上,方正化站在身旁,张五爷则站在大殿中央。
只见朱由校笑着说道:“张五,你在锦衣卫当差四十年了,执掌锦衣暗卫也有二十年了。
此次江兄安排你作为后手,以防局势失控,你做得很好,没有让朕和江兄失望。”
张五爷赶忙说道:“老臣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一天是锦衣卫,一辈子都是。
不管是锦衣卫百户,还是锦衣暗卫指挥使,都是为陛下尽忠。”
朱由校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的徒弟高文才跟在江兄身边做事,回头有合适的机会,朕便会提拔重用他。”
张五爷闻言,赶忙谢恩:“谢陛下厚爱。”
这时,朱由校再次开口问道:“朕一直不太清楚,当年成祖永乐爷重启锦衣卫之时,分别设立了明面上的锦衣卫指挥使,还有暗地里的锦衣暗卫指挥使,一明一暗。
但历经数代,几经变故,如今锦衣暗卫有多少人?”
张五爷恭敬答道:“回禀陛下,自从江大人执掌锦衣卫以来,数次清理整顿,将锦衣卫治理得焕然一新。
如今,锦衣卫明面在册共五万人,其中京师一万人,其余四万人分散在全国各地。
这其中有三千人是锦衣暗卫,规模虽说远不及成祖永乐时期,但如今的锦衣卫办事效率堪比太祖年间的锦衣卫。”
朱由校听完,点头道:“看来朕当初把锦衣卫和锦衣暗卫都交给江兄,这步棋走对了。”
张五爷一脸正色,同样点头说道:“陛下英明。
江大人能力卓绝,锦衣暗卫自土木堡之变后,实力受损严重,后来又数次遭文官借机清洗,直至世宗嘉靖爷重用,才稍有元气恢复。
奈何当年指挥使陆炳大人离奇身亡,致使锦衣暗卫未能重回巅峰。
到了神宗万历年间,更是对锦衣卫放任自流,自生自灭。
若不是江大人执掌锦衣卫,恐怕再过几年,锦衣暗卫便会彻底消亡。”
朱由校听后,不禁深深叹息,心想自己这些祖宗不仅帮不上忙,反倒尽添乱,尤其是自己的爷爷神宗万历皇帝,给自己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
随后,朱由校说道:“张五,这些年你辛苦了。
若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朕提。”
张五爷笑着摇头,说道:“老臣有生之年能看到锦衣卫重振雄风,便已心满意足,别无所求。”
朱由校说道:“今后若有任何事,你既可直接进宫找朕,也能与江兄直接商议。”
张五爷赶忙点头称是。
就在这时,朱由校站起身,走到张五爷身旁,沉声问道:“张五,朕有一事问你,你务必如实禀报,不得隐瞒。”
张五爷点头道:“陛下请问。”
只见朱由校神色凝重,缓缓开口:“当初父皇驾崩之时,其中究竟牵扯了多少人、多少事?
朕这些年一直在派人调查。
东林党人涉事其中,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其他几股势力呢?”
张五爷脸色阴沉,回道:“回禀陛下,先帝登基之时,锦衣卫和锦衣暗卫势力极为薄弱,未能查到太多有用消息。
但据老臣所知,当年齐党、楚党、浙党与东林党,还有当年的郑贵妃,数党争斗不休。
而在这背后,还有一股行事极为隐秘的势力。
老臣只晓得这股势力与东林党渊源颇深,至于其他详情,老臣确实不知。”
朱由校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张五爷赶忙行礼,随后匆匆离去。
朱由校坐在龙椅上,沉思良久。
这时,方正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陛下,张五爷所说与老奴查出来的情况相同。
种种迹象表明,东林党背后确实存在一股更为庞大的势力,且行事极为隐秘,目前尚未查到任何与之相关的有用信息。”
朱由校点头,沉声说道:“这便是朕一直没下定决心彻底清洗东林党的原因。
拍苍蝇容易,打老虎难啊。
安排人手继续秘密调查。”
方正化赶忙领命。
随后,朱由校神情复杂地说道:“方正化,稍后你去见见福王府的赵全德,让他回去告知福王,就说朕有事找他,让他得空进京一趟,朕要与他面谈。”
方正化赶忙领命,随后匆匆离开。
此时,大殿内空无一人。朱由校坐在龙椅上,缓缓开口,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与远方之人倾诉:“江兄啊,天下局势,错综复杂,纵然变幻无常,但心有壮志,便无事不成。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我兄弟二人联手,亦可胜天半子。
天下如棋局,唯你我执棋。
大明立国至今近二百六十载,从建元洪武,立国大明,文武之争到靖难之役、迁都顺天。
从七下西洋,永乐盛世,到仁宣之治,土木堡之役,英宗被俘,再到夺门复辟。
成化犁庭,孝宗放权,致使文官尾大不掉。
到武宗收天下兵权、力压文官,刘瑾身死,武宗驾崩。
到世宗即位大礼仪之争,隆庆开关,神宗继位,张居正独揽大权十年,造就万历中兴的盛世景象。
神宗皇帝本应是大明中兴之主,奈何为一己之私清算张居正,使改革大业付诸东流。
后罢朝二十八年,穷奢极欲,独宠郑氏母子,更欲废长立幼,致使朝纲败坏,党争四起,至此大好局势毁于一旦。
父皇登基一个月,壮志未酬,便骤然驾崩后,从此无数忠臣良将卷入党争,朝局动荡不安。
大明一路走来,其中的艰辛与苦难,实难向外人道也。
所幸朕遇到了你,江兄,让朕有了整顿朝纲、肃清吏治、振兴武备的底气。
朕心中有大志,江兄你有经纬之才。
放眼天下,懂朕者,唯你一人。
真正懂你者,也唯有朕一人。
你我兄弟以天下为棋局,满朝文武为棋子,虽身处洪流,却能洞悉时局。
然而,前路艰难险阻,难以预料。
先是东林党独揽朝纲,勋贵通敌卖国,如今东林党更是阴谋造反。
这世间从不乏狼子野心之辈,前有辽东建奴野心勃勃,中有奢崇明起兵反叛,西南动乱。
江南东林士绅野心勃勃,山东之毒更甚。
如今你也已开始谋划布局,若能成功,无疑是拔除了天下百姓身上的一颗毒瘤。
如今世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就连宗室移藩海外诸事,你也已着手布局。
你我兄弟筹谋至数十年之后,并非为了个人荣辱,只为让大明改天换地、焕然一新,让天下百姓都能挺直腰杆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