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东。
一座偏远的小村子。
淞沪抗日支队撤到此地休整。
指挥部设在村里的一座土坯院中。
李季坐在一把破旧的椅子上,面前放着一张淞沪地区的地图。
他神色带着几分凝重,经过一天的急行军,支队主力来到这座偏远的小村子,距崇明镇大概有六十多公里,下一步,要撤向苏杭地区。
一则,避开日军的扫荡,保存实力。
二则,撤退也是一种战略转移,目的是日军的公路线与铁路线,袭扰鬼子的运输线,减轻正面战场的压力。
他已经离开上海滩两天时间,明天就要启程回上海滩,临走前,他把自己对苏杭日军的情报,捡重要的告诉许经年,让他相机行事。
“长官放心,卑职会把部队带好,不辜负您的期望。”许经年道。
“此次回到上海滩,我会动用手中人脉关系,在军政部给淞沪支队谋一个正规军番号,你且安心发展,遇事不决,可随时发电汇报。”李季道。
“是。”
许经年嘿嘿笑了笑:“若弟兄们能有一个正规军番号,以后就不担心被忠义救国军和土匪为难。”
“会的。”
李季手中握着军政部某少将的把柄,再使点儿钱,在第三战区弄一个团级番号,还是有把握的。
言毕。
他看向地图,道:“你们从浦东撤往苏杭,走这条路,从小马村到大石镇,再走水路到苏南,这条路不会遇到日军大部队,但可能会遇到小股日军,不过,以你们的兵力和装备,就算遇到小股日军,你们也能轻易将其消灭。”
“部队抵达苏南之后,一边休整,一边招募新兵……。”
李季不仅给他们规划好撤退路线,就连下一步的发展,也制定出来,包括军中的一些训练、扫盲等。
“是,卑职会按照长官的吩咐,把部队发展壮大。”许经年道。
李季拍了拍他肩膀,道:“对你,我是完全信得过的,把部队交给你,我十分放心。”
许经年顿时感动不已,他最担心的就是长官不理解他,如今听了这番话,心中顾虑打消许多。
接着,李季话音一转:“抗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就整体局势而言,我们仍然处在劣势,但这种劣势不会太久,只要我们坚持下去,必然会迎来胜利的一天。”
“你和弟兄们要说清楚,当兵打仗,不是心血来潮,而是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与日本人殊死相搏,若是不幸倒下,他们的亲人,就是我们的亲人,只要淞沪支队的大旗不倒,他们的亲人就会有人赡养。”
“是,请长官放心,卑职会带着弟兄们坚持下去,直到胜利的一天。”许经年道。
李季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心中清楚,现在还不是抗战最艰难的时候,等日军攻占武汉之后,淞沪地区便会迎来日军的大扫荡,到那时,才是沦陷区抗日武装的困难期。
接着,两人聊了一会儿,便各忙各的。
晚上。
淞沪支队继续开拔,往苏杭地区撤退。
李季与淞沪支队一起行动,他是可以走水路返回上海滩的,但他想和淞沪支队的弟兄们多待一阵子,毕竟下一次见面,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他们当中的某些人。
不过,这次他可不是步行,而是骑在马背上。
淞沪支队指挥部有一个直属通讯班,养了十几匹马,作为交通联络工具。
李季作为军事长官,自是有资格骑马。
就连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宋秋烟,也安排了一匹战马代步。
虽然她从来没有骑过马,但在通讯兵的帮助下,试骑了两圈,便掌握了骑马的要领。
漆黑的夜。
夜色如墨。
一条泥泞的小路上,一支穿着五花八门衣服的部队在急行军。
“弟兄们,加把劲儿。”
一名上尉军官边走边喊。
“长官,要不休息一会儿?”宋秋烟策马追上来。
李季摇了摇头,继续策马赶路。
宋秋烟幽幽叹息一声,策马追上去,她此番跟着李季来部队,还有一个任务,便是保护李季的安全,所以,这两天她几乎是寸步不离,除了睡觉时分开,其他时间几乎都在一起。
几个小时后。
凌晨两三点左右。
淞沪支队赶了一晚上的路,已是人困马乏。
据侦察士兵回报,前方十公里有一个镇子,镇上有伪军和一个小队的鬼子。
李季果断下令,所有人加速前进,赶在天亮前,从镇子东边的密林穿过。
命令下达之后。
又开始急行军。
所有人铆足了劲儿赶路。
终于在天亮前,部队全员穿过镇子东边的密林,又赶了一段路之后,李季派出小部队在周围警戒,大部队进入林中休息。
幸运的是,今天没有下雨,虽然林中有些潮湿,但士兵们赶了一晚上的路,身体疲惫至极,把行囊垫在身下,倒头就睡。
李季拿出随身携带的地图看了几眼,微微叹了口气,派人去把许经年叫来。
“经年,古人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只能和你们到这里了,剩下的路,你和弟兄们多加小心。”
李季其实不想离开部队,毕竟这支部队是他起家的底子,但他在日本人那边潜伏,离开两三天,倒是好解释,若耽搁时间太长,哪怕是最信任他的南造芸子,心中也会起疑。
“长官,卑职送一送您。”许经年暗暗叹了口气。
“走吧。”
李季稍微犹豫了一下,微微点了下头。
旋即,他和宋秋烟把军装脱下,换上便衣。
许经年亲自送他们到附近岸边码头,租了一艘渔船,往苏州河方向过去。
下午。
江面上刮着凉飕飕的风。
李季一边划船,一边吹着凉风。
在他目光所及的范围内,苏州河码头的轮廓映入他的视线中。
“长官,我们回来了。”
宋秋烟一张清冷十足的脸蛋,涌过一丝丝喜意。
“嗯。”
李季心中叹了口气,划了一天的船,累的他够呛,回到上海滩,他得舒舒服服洗一个澡,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