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乔歌还是问她:“你家里情况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
谭英摇头,笑着说:“比以前好太多了,我现在就是晚上回去做一餐饭,早晨和中午都不用我管,我中午是在这边吃。
前两天我妈来闹过,竟然大言不惭的说要将我的工作给我大舅家的表哥。”
很多人都喜欢这样,陆乔歌并不觉得奇怪。
谭英接着说道:“当时我就去找了大队长,直接将她的想法告诉了大队长。大队长将我妈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并且告诉她,就算是这个收购点黄了也不可能将我的工作给她家人。
当时会计还有妇女主任也在,妇女主任和我妈说:‘这个收购点要是给闹黄了,看这些乡里乡亲的不活撕了你。’
会计也和我妈说:‘你想啥美事呢,就算是谭英不干这份工作了,这个收购点也不会撤,还有村子里这么些人呢,怎么也轮不到你娘家人呢,咋的,咱们村子里的大姑娘小伙子都是摆设呀?’”
说到这里,谭英就笑了。
陆乔歌也笑了。
家务事,外人帮不了太多,尤其是谭英原生家庭太烂,想要挣脱出来,最后还要靠她自己。
屋子里有两把椅子,还有一张从公社搬来的办公桌。
谭英给陆乔歌倒了一杯水,不好意思的说:“这里条件有些简陋,不过缸子都是干净的,我用热水烫过了。”
这姑娘真是事事都注意。
陆乔歌坐在她对面,声音温和的说:“山根大队的收购工作做的不错,收过来的玉米叶质量好,编织起来几乎很少有浪费的,尤其有一部分处理的特别好,颜色也好看,你知道是谁的吗?”
谭英有些惊喜,连忙从办公桌上拿出一个本子。
这些办公用品都是邵乐给拿过来的。
打开上面翻了几页,谭英说:“这是一个老手艺人处理的,只是他有关节炎,一般的时候都是坐着,很少能下地走动,但他处理这些玉米叶也是处理的最好的,来送货的是他的小孙子。陆厂长,他就住在隔壁的靠山屯。”
陆乔歌眨巴一下眼睛,嘿嘿,还真有靠山屯这个村子的名字。
谭英收起脸上的笑意,轻声的说:“就是他小孙子年龄不大,那孩子还不到九岁呢,每次都是他从靠山屯背过来。”
陆乔歌将大茶缸子里的水咕咚咕咚喝了进去,擦了一下嘴巴,和谭英说:“走,咱俩去一趟靠山屯。”
谭英干脆利落的站起身,将装着野菜的柳条筐拎出来,现在已经没有水了。陆乔歌打开吉普车的后备箱,一篮子野菜都放了进去,盖上之后,谭英松了一口气,还朝左右看了看,幸好现在大队部都没有人,也没人来送货。
在门口有个小黑板,拿着粉笔,谭英在上面写上有事去靠山屯,很快就会回来请耐心等待。
都是带着东西来的,不好叫人家再扛回去。
现在玉米叶没有秋天的时候多。
可这么大的江城那么多的公社和生产队想要找出来积压的玉米叶还是有不少的。
这边收购价定的并不低,一斤玉米叶三毛钱,现在一斤猪肉八毛左右,这个价格很是可以的。
陆乔歌打开车门,让谭英上车,然后她开车朝着谭英说的方向驶过去。
而老谭太太又忍不住朝大队部这边走来。
今天地里活多,除了老弱病残,其他的都去地里干活去了,大队长也在田地里,所以大队部那边应该就只有那死丫头和一些来送货的。
老谭太太没等走到呢,远远就看到大队部门口停着一辆吉普车,她站那没敢动,因为她看到吉普车就心惊肉跳,本能的朝后退了好几步。
然后看到那个叫陆乔歌的小厂长带着死丫头上了车。
车屁股冒出一股烟,车很快就开走了。
看着很吓人的。
老谭太太又朝后退了几步。
以前谭英就是一块泥巴,她想怎么捏吧就怎么捏吧。
但是现在她不敢了。
真担心将她惹急眼了,一把火将他们仨个都烧死。
老太太心里也是恨呐。
但痛恨的同时竟然也松了一口气。
她那傻儿子上辈子是作了孽,这辈子投胎成个傻子。
她一个农村老太太,老天拔地的包括死老头子都没啥能耐,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娶个媳妇,还被孽障给打死了。
幸好那个女的父母双亡,基本算是孤儿,是在婶子家长大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们也娶不到啊。
赔了五十元钱,这事也就那样了。
但五十元钱,是她攒了十多年才攒到的。
老谭太太转身就朝家里走,嘴里自言自语道:“都安生点吧,儿子瘫了之后,我这老太婆都没以前操心了。
不不不,我应……应该操心,我是傻儿子的妈呀,不过傻儿子啊,你不要怨我,你要怨就怨你妹妹那个死丫头,你这样都是她害得,你……”
而此时的陆乔歌开着车行驶在崎岖的道路上。
要想富,先修路!
明年这路一定要将它修起来,要不然真的是太不方便了。
老井头是靠山屯的五保户,三年前的一场洪水,他的儿子为了抢救大队的粮食被洪水冲走了,当时儿媳妇就在旁边急得跳下去救丈夫,结果两个人都淹死了。
那时候孩子才三岁,他本是孤儿,结婚结的晚,娶的媳妇是个哑巴,这儿子是他的老来子,本以为日子越来越好,可哪里想到遇到这事。
他的老伴一场大病也没了,剩下他带着三岁的小孙子艰难度日。
即便他是村里的五保户,可是也只能保证他和别的村民一样,反正现在大家都很艰难。
老井头双腿不便,是用双拐的,此时他就坐在院子里,正在耐心的处理着玉米叶。
小孙子去上学了,靠山屯没有小学,要去公社上学,来回也要三个多小时。
但是书是一定要读的。
没看那些有工作的,都是有文化的,那些没文化的就是现在做点什么也是不长远。
老井头听到院子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是大队支书。
然后进来两个年轻的姑娘。
一介绍才知道其中一个竟然是工艺品厂的陆厂长,就是收购他们玉米叶的。
老井头耳朵有些不大好使,大队支书大声的喊道:“井大哥,人家陆厂长觉得你处理的玉米叶质量不错,就想过来看看你,这是有什么特殊的方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