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的儿女们收到信后,仅用了两天,就到了北平。
“父皇!父皇!”
朱允熥一进宫,便流着眼泪高喊道。
“允熥!你镇定些!”
一只大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朱允熥一回头,就看到了同样流泪的朱允炆。
“二哥,可是父皇他……”
“大哥来信,叮嘱我们不可声张此事,你现在在宫中大喊,若是让别人听了去,不知会引发什么样的骚动,你明白吗?”
朱允炆的手也忍不住颤抖,他的脸上也挂着泪水。毕竟都是同一个爹,谁又能不伤心。只是他这时候还能保有理智,倒也难得。
“可是父皇他老人家平日里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时日无多了啊!”
朱允熥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当下之急,还是去拜见他老人家,还有,一定不能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你明白了吗!”
“只怕父皇的女儿们,此刻已经哭得人尽皆知了吧……”
……
朱允熥确实没有猜错,当他来到朱标寝宫前,就听到了几个公主的痛哭声。他们哥俩走进宫门一看,江都公主带着宜伦公主等几个姐妹,都跪在朱标的床榻前哭得稀里哗啦的。
“行了行了,你们几个丫头都小声些,咱还没死呢。文培,你把朕扶起来,要不然躺在床上,听着这哭声,咱也怪瘆得慌的……”
这时,朱允炆和朱允熥哥俩也进来了,然后当即跪倒在地。
“儿臣拜见父皇。”
“行啊,你们也都回来了。”
朱允炆抬头。
“父皇,您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没事没事,朕现在这不是精神很好,神智也清醒嘛,还没到那一步,太医都说,咱至多还有一个月的寿命,不打紧!”
朱标这么一说,旁边的几个女儿哭得更惨了,她们宁可突然接到朱标龙御归天的消息,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朱标离去。这种送自己亲爹离去的事情,实在是太残忍了一些。
“父皇,难道您的病真的就无法医治了吗?”
“还医治什么啊,这自己的身体,只有朕自己最清楚。朕已经是垂垂老矣了,身体不行了也很正常,都七十多岁的人了,难道还看不透这生死么?”
“这世间不是有很多灵丹妙药的吗,什么百年人参,灵芝的,儿臣马上就让人去煎药。哪怕是能给父皇多维持一阵子也好啊!”
朱允熥颇为激动地说道。
“算了吧,允熥。朕现在的身体已经是风中残烛了,就算真用了那些吊命的药,这身体也吃不消,何苦折腾?朕让你们大哥把你们叫回来,也就是怕你们留有遗憾,到时候连朕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那大哥他人呢?”
朱文培这时候站出来回答道。
“我爹还在忙着处理朝政,稍晚些时候会过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忙着朝政,大哥他真是的!那其他人呢?允熞、允熙他们都哪去了?”朱允熥带兵多年,脾气也变得火爆急躁。
“想来应该是还没到,毕竟他们的封地距离北平远些,不过昼夜兼程的话,今天晚上就会到。允熥,你也别说大哥了,这父皇已经病了,朝政可不就都落到他一个人身上了么?以前都是大哥陪在父皇身边,现在就让我们陪着父皇,照顾父皇吧!”
朱允熥虽然性子急,但是并不是不懂道理,他也是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朱标。
“父皇,儿臣等一定会寸步不离地守着您。”
朱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躺在了床上。
“寸步不离就不用了,朕也有人伺候。你们全都在这,朕还觉得闹腾。朕要休息了,就让文培带你们出去转转吧,顺便安排一下住处,就住在宫里吧。等到了晚上,人都到齐了,咱们家的人一起吃个晚饭。”
朱标已经合上了眼睛,准备午睡。他就好像是一个等着儿女回家团圆的老人,完全没有任何负担和压力,哪怕他已经一只脚进了棺材里。
“可是父皇,您身边不能没人照顾啊,要不就让妹妹她们留在这边伺候您吧。”
“用不着,她们几个留在这里只会哭,咱也有人伺候。”
这时候,宁贵妃徐妙锦从一旁走出来了。
“诸位,你们且先去吧,皇上这边就由臣妾来照顾了,没有问题的。”
常青儿走了之后,朱标的饮食起居几乎都是由宁贵妃徐妙锦伺候的,所以由她来照顾,确实要比这些皇子公主来照顾要好一些。
“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就不打扰父皇休息了。还请宁贵妃费心,如果有什么事,请立刻通知我们。”
事已至此,朱允炆等人也就不推辞了,便都从朱标寝宫退了出去。然后跟着朱文培去到住处了。宫中那么大,他们这些皇子公主想要留宿也不是什么大事。
安排好住处之后,朱允炆和朱允熥再次相聚。
“二哥,您觉得父皇的病,是不是真的那么严重?”
朱允炆叹了口气说道。
“我一开始也跟你是一样的想法,我也想父皇会不会跟我们开玩笑。可是今天一看,父皇他,是真的老了啊,原本父皇的双目炯炯有神,气势也是不怒自威,可是现在……他老人家连起床都要靠人推,可能真的是大限将至了吧。父皇能这么洒脱,应该也是看破了生死,我们能做的,只有好好陪在他老人家的身边了。”
“那父皇的身后事,都安排好了吗?”
朱允熥所说的,自然是关于皇位的继承。朱允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父皇何等精明,自然是什么事情都安排好了的。更何况,这皇位,这天下,还有别的可能么?”
“是啊,大哥他,一出生就被太祖封为皇太孙,然后做了三十年的太子。他一直陪在父皇身边,学了不少的本事。哪怕父皇没留下遗旨,他也会顺理成章的继承皇位。”
朱允炆微微一笑。
“怎么?你不服气?”
“我当然没有,二哥,你知道我心思简单,有什么就说什么了。这皇位,除了大哥,别人也没资格去争啊。我只是想问问你,会不会觉得心里不平衡,毕竟我们都是父皇的儿子。”
朱允炆沉默了一阵,然后说道。
“从出生的那一刻,我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他是皇太孙,皇太子,早年有太祖教导,后来又是父皇亲手调教。坦白说,光说治国,你跟我就不如他,那又何必要纠结这种事情呢?做一个逍遥王爷,其实也不错。更何况,我总觉得我欠了他什么,所以更希望能看到他,当这个皇帝。”
朱允熥也笑了。
“你哪里欠了大哥什么,难道是小时候的糕点不成?那时候你确实偷过他的糕点。”
“呵呵呵,那也许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