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军坐在宽敞而略显昏暗的办公室里,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沉重的压抑气氛。他的脸色阴沉得吓人,仿佛被一层厚厚的乌云笼罩着,让人几乎无法透过那层阴霾看到他真实的表情。
他的手指紧紧地握着,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然后又重重地叩在桌面上,发出“咚咚”的声响,这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着,显得格外突兀和刺耳。
而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他的女儿,女儿的眼角还挂着泪痕,那泪痕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目。赫军的拇指不停地摩挲着照片上女儿的泪痕,仿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抹去女儿的悲伤和痛苦。然而,他的动作却越来越粗暴,纸页的边缘已经因为他的摩挲而起了毛边,仿佛随时都可能被他撕碎。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进来,形成一道道明暗交错的条纹,这些条纹落在赫军的脸上,将他的面容切割得支离破碎,就像他此刻内心的感受一样——一边是家人恐惧的眼睛,一边是萧风替他挡子弹时溅在他脸上的血。
“咚咚。”突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破了办公室里的死寂。声音刚落,一个身影如同幽灵一般迅速推开门,闪身进入了房间。
来者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他的目光如鹰隼一般锐利,在进入房间的瞬间便扫过了桌面的照片。当他看到照片上的内容时,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弧度。
“赫书记倒是清闲啊。”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意味。
来人自然是影子,他面无表情地将一份文件狠狠地甩在了赫军的桌上,文件的封皮上“绝密”两个字异常醒目,仿佛能刺痛人的眼睛。
“这是萧风在物流中心的枪战视频,技术科刚刚修复好的。”影子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感情。
赫军有些迟疑地掀开了文件,屏幕截图里的画面让他的心猛地一沉。画面中,萧风正背着陈默在枪林弹雨中艰难地翻滚着,他的后背已经被鲜血染红,血迹在灰色的工装上蔓延开来,宛如一条暗红色的河流。
影子的声音再次传来,像冰锥子一样直刺赫军的耳朵:“陈默中了三枪,如果他死了,你说萧风会不会恨你这个‘告密者’?”
“我没有!”赫军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他的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也因为愤怒而凸起。
他的手指紧紧地按在截图里萧风的脸上,那里有一道新添的划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警告过他那里有危险!”赫军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截图,仿佛要透过屏幕看到当时的情景。
“哦?用你那个只有鬼才懂的‘旧伤复发’?” 影子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个录音笔,按下播放键。赫军妻子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出来:“老赫,他们说明天见不到萧风的尸体,就给妞妞灌药……”
录音戛然而止。影子将录音笔转得飞快:“马老板的耐心有限。这份是萧风今晚的行动路线 —— 他要去码头接一个‘关键人物’,你只需要在三号仓库的转角处,‘不小心’触发警报器。”
赫军的拳头砸在墙上,白灰簌簌落下。他看着影子镜片后那抹算计的光,突然想起萧风曾说过:“真正的猎人,从不急于开枪,而是等猎物自己走进陷阱。” 影子的急切,反而像个破绽。
“好。” 赫军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他抓起文件,指腹在 “码头” 二字上掐出深深的印子,“我配合。”
影子离开后,赫军反锁房门,从通风管道里摸出一个生锈的 U 盘 —— 那是他当年在 “猎隼” 任务中藏下的备用存储器,里面存着所有队员的详细档案。他颤抖着插入电脑,点开 “老鬼” 的页面,照片上年轻的士兵正咧嘴笑,左眉骨的月牙疤和李伟脸上的一模一样。
鼠标滚轮向下滑动,在 “家庭成员” 一栏,赫然写着 “胞弟:李伟”。
赫军的呼吸骤然停止。十年前老鬼 “牺牲” 的现场报告是他亲手整理的,当时怎么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他猛地调出李伟的入职档案,宏业集团的招聘日期,正好是老鬼 “牺牲” 后的第三个月。
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他终于明白,影子为什么对 “老鬼” 的消息如此敏感 —— 如果老鬼活着,那当年 “猎隼” 任务的 “圆满结束” 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而影子作为当年的后勤联络员,不可能不知情。
这时,内线电话突然响起,是档案室的老同事:“赫哥,你要的十年前影子的出差记录找到了,奇怪的是,有三个月的记录是空的,正好是‘猎隼’任务那阵子。”
赫军挂断电话,看着屏幕上影子的照片,突然笑了。原来这只看似忠诚的猎犬,早就藏着自己的小算盘。他从抽屉里摸出一张空白的行动报告,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没有落下。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在“协助人员”一栏缓缓地写下“影子”两个字。这两个字仿佛承载着无尽的重量,让他的笔尖都有些微微颤抖。写完后,他并没有立刻停下,而是在备注里画了一个极小的太阳。这个太阳虽然小得几乎难以察觉,但对于他和萧风来说,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安全信号”。
画完太阳,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凝视着那个小小的图案,仿佛能透过它看到萧风的身影。然后,他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拿起加密手机,熟练地拨通了那个只有在紧急情况下才会使用的号码。
电话那头很快被接起,赫军的声音却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感到有些可怕。他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就像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告诉马老板,明晚十点,我会准时到码头。”说完,他甚至没有等待对方的回应,便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挂掉电话后,赫军将手机轻轻放在桌上,然后慢慢地将U盘塞回通风管。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转过身,望向窗外。
窗外,市委大楼的影子如同一条盘踞的巨蟒,静静地躺在地面上。那巨大的阴影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仿佛它随时都可能张开血盆大口,将一切吞噬。然而,赫军的目光却没有丝毫畏惧,他紧紧地盯着那片阴影,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因为他知道,再狡猾的蛇,也有它的七寸——而他,似乎已经找到了影子的那一处致命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