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员通过手柄操纵着机器人调整着角度，那团黑色的东西终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技术员大叫了一声，直接丢掉了手中的设备，从位子技术是弹射般站了起来躲老远。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显示屏上，在幽暗的管道里，仿佛真的有鬼潜伏——那恍惚是一个婴儿的脸，但是原本应该丰盈的脸早已经凹陷残破，溃烂不堪，在镜头的作用下，在显示屏上显得尤为恐怖。
齐飞的心头一沉：“黄瑞芬有一个八个月大的孩子……”
他看着操作界面上机器人的定位，正好位于回收站的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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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里，吴珊秋坐在工位上和齐飞说着：“飞哥，我们查了回收站租用的这个商铺的情况，原来在盛家租下来作为回收站之前，这里是一家餐饮店，有一条处罚记录，我发给你了，你看下。”
齐飞点击鼠标，一张处罚单出现在了电脑屏幕上。
吴珊秋继续讲着：“出事的商铺不允许做重油烟餐饮，之前的租户违规被举报了，整改过一次。不过没过多久，房东就提前中止了租约，后来就是盛家人租了下来作为资源回收站。”
“重油烟需要排烟。”齐飞立刻反应道，“把那个房东叫到回收站去！”
回收站里，随着那些腐肉的清理，恶臭的味道已经散去得差不多了，回收站的房东被找了过来。
“我当初就不应该投资这个破商铺。”这个中年男人开口就抱怨着，“这几年一分钱没赚到，尽赔钱了！”
齐飞无心听他的抱怨：“我们怀疑你这个商铺违规接了民用的排烟管道，我们要找到入口。”
房东听了赶忙摆手否认：“我可没有违规，那是我上一个租户干的，偷偷做黑外卖被查到了，该罚的钱我可都交了。我就是心太软，就应该被查到的时候把他们赶走。后来的确是没人反映有油烟了，但是被我发现他们不经过我同意搞了个地下厨房，妈的胆子真大，背着我把排烟管道接到了居民楼里，把我气坏了，当时就赶人走了。”
“地下厨房？带我们去看看。”齐飞赶忙问。
“我已经封起来了，你们要找那个地方干什么？收废品这家人不知道这个地方的……”房东碎碎念着，带他们绕到了商铺的后门，到了一堆杂物盖住的地方，“妈的，这些收破烂的把这里搞这么脏。”他说着拨开那些木板和垃圾袋，只见墙角的位置有一个类似窨井盖的东西。
看到那个盖子的时候房东吓了一跳：“我不是用水泥封起来了吗？怎么……”
齐飞可不管这么多，赶忙上前打开了盖子，霉味与腥臭混杂的味道涌了上来，他打开手电往下面一照，只见这是一个几米见方的地下室，一条用床单撕扯结成的绳索悬挂在靠近洞口的管子上，地上散落着污秽不堪的食物残渣和矿泉水瓶。
然而，除了这些，这里没有看到黄瑞芬的身影。
几番折腾，那具婴儿的残骸终于从管道的深处被取了出来，包裹的襁褓上还留着一张保佑平安的护身符，可惜并没有保住这个孩子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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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陶利索地带着橡胶手套，视线落在眼前这具特殊的尸体上。
解剖台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大过。
他用比平时更温柔的手法检查着尸体：“颅骨严重损伤，伤口是死前造成的，换言之，死者很有可能是被人这样举着摔死的。”他说着演示着手势。”
齐飞看了一眼躺在不远处的盛天宝的尸体：“在地下室发现了大量盛天宝的指纹，尤其是排烟管的入口，加上他大量购买猪内脏的反常举动，这孩子的死和他脱不开关系。”
“哦，说起这个。”小陶忽然有话说，“关于盛天宝，我因为个人兴趣进行了进一步的检查，有新的发现。”
“个人兴趣？”齐飞好奇地看着小陶，对于尸体有个人兴趣，也就是身为法医的小陶说这种话才不显得变态。
“嗯，从外观特征上看，盛天宝和普通人略有区别，他个子高大，手臂特别长，而且骨骼关节粗大，我怀疑他存在先天的异常，所以对他的大脑和性别特征进行了检查，果然有发现，他的脑部和器官发育存在异常，我把他的细胞样本送去专门做了染色体检测，刚拿到结果，所有的细胞样本核型一致显示有额外的Y染色体。也就是这两年网上流行的‘超雄’综合征。
当然网上那些都是调侃，但是盛天宝是病理意义上的真正的‘超雄’。他会比一般人更难控制自己的脾气，大概率有暴力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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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陶那回来后你就闷闷不乐的，看样子有些东西和你的价值观发生了激烈冲突。”钟葵递了一杯奶茶到齐飞跟前，把关心人的话都说得很别致。
齐飞拿起吸管，“啪”地一下捅破了奶茶盖子，郁闷地说：“dNA比对结果显示，那个婴儿就是盛天宝的孩子，从目前的线索看，孩子大概率是被盛天宝亲手摔死的，小陶说，盛天宝有‘超雄’综合征，我见过那么多死者，照理说应该早就接受了这些残酷的事实，但是这是个孩子，凶手是他的亲生父亲，我不理解……”
“那是因为你是个被社会化得很完备的现代人。”钟葵丝毫不意外的样子，“如果你把时间线拉得足够长，哦，不用特别长，至少在一两百年前，很多地方其实并没有儿童这个概念呢。人，就是人，或者说，婴儿在他们看来并不是人。‘超雄’是一方面而已，如果不是对人命的淡漠，他们就不会放任罗咏梅伤重不治了，也不会对黎医生进行卑劣的攻击了。这听起来很悲哀，但是你得看到，人是从野兽被文明驯化而来的，兽性就是那些深夜里没来由恐惧的来源，所谓的恶魔、鬼怪，都是被囚禁的兽性，在灵魂深处叫嚣着要破笼而出……”
“嘶……”齐飞抬头看向钟葵，“你说这话的时候就听起来很不像个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