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垂浑身一震,恰似被一道凌厉的惊雷当空劈中,脑海中仿佛有一道光突然闪过,心中豁然开朗。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股奇异而磅礴的信息流,如汹涌的洪流般猛然涌入他的脑海。“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开篇这两句,宛如洪钟大吕,在他的意识深处轰然奏响,声音雄浑而悠长,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时空。紧接着,那洋洋洒洒的五千言经文,如滔滔长河奔腾不息,字字珠玑仿若璀璨星辰,在他的意识中缓缓流转。“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一句句经文,如同一股股清泉,滋润着他的心田,又似一盏盏明灯,照亮了他内心深处的黑暗角落。
他虽从未亲眼见过这部神秘的典籍,然而此时,却能无比清晰地感知到每一个字所蕴含的千钧重量,仿佛这些文字自他诞生之日起,便早已深深镌刻在他的血脉之中,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当“致虚极,守静笃”这八个字如璀璨星辰般在他的脑海中浮现时,他的心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瞬间领悟了师父临终前那句“气随心转,道在己心”所蕴含的深刻寓意。原来,那至高无上的“参合神功”,其最高境界并非在于凌厉的杀伐之术,以暴制暴,而是在于这份能够与天地自然相融相通的虚静平和,在于内心的宁静与超脱。
“那……该如何是好?”慕容垂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顿悟后的清明澄澈,此前因局势危急而产生的颤抖已然荡然无存,此刻的他,目光坚定而急切地向老子请教,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老子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深邃而悠远,似能洞悉世间万物的奥秘。他缓缓抬起手臂,指向陂底那片水泽。在那片水泽之中,污泥正无情地吞噬着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仿佛是一个永远无法填满的深渊,散发着令人绝望的气息。然而,就在这绝望之中,却又悄然孕育着新的生命——水草正从污泥中顽强地探出头来,展现出一种坚韧而蓬勃的生机,在这片死寂之地显得格外醒目。“水遇方则方,遇圆则圆,从无执念,却能穿石破岩。将军一身神功,能纳天地之气,为何不能学水之柔,纳这毒气为己用?”老子的声音平和而沉稳,如同山间的清泉,流淌在这充满危机与绝望的氛围之中,给人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宁与启示,仿佛在混沌中为慕容垂指明了一条隐晦的道路。
“纳毒为用?”慕容轩不知何时,心急火燎地挤到近前,听到老子的话语后,忍不住惊愕地惊呼出声。他的眼中满是担忧与恐惧,仿佛看到了叔父即将面临的巨大危险。“那岂非要以身为炉?叔父年事已高,怎能经得起这般九死一生的折腾!”慕容轩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已经预见到了那可怕的后果,内心充满了对叔父的担忧与不舍。
“以毒攻毒,以气化毒。”老子神色平静,从容地打断了慕容轩的话,目光转而落在慕容垂身上,眼神中充满了鼓励与期许,仿佛在向他传递着一种无形的力量,一种对他的信任与肯定。“将军既已悟‘反者道之动’,便该知:毒气愈烈,你便愈要静,静能生慧,以慧御毒;杀意愈浓,你便愈要虚,虚怀若谷,方能容万物。心若空谷,毒气自会寻路而出。”老子的话语如同暮鼓晨钟,在慕容垂的心中久久回荡,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让慕容垂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慕容垂微微颔首,目光缓缓扫过那些在毒烟中痛苦挣扎的士兵们,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与绝望,生命如风中残烛般脆弱,随时可能熄灭。随后,他又看向护在林婉清身前的慕容轩,轩儿的后背已被毒烟熏得漆黑如墨,然而身姿却依旧挺直如松,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坚定不移,守护着身后之人。此时,“死而不亡者寿”这七个字如一道闪电,划过慕容垂的脑海。他的嘴角忽然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丝毫的悲壮,反而充满了一种超脱生死的释然,仿佛他已经看透了生死,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慕容垂轻轻地将林婉清和慕容轩叫到跟前,目光坚定而温和,宛如春日里的暖阳,让人安心。“轩儿,婉清,我心意已决,准备用一人之身,吸取这几万中毒将士的毒。”他的声音虽轻,却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不容置疑,透露出一种为了拯救将士们不惜牺牲自己的决然。
“可……这毒气入体,怕是会……”林婉清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刚刚亲眼目睹了一个士兵因强行运功,最终七窍流血而亡的惨状,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担忧与恐惧。“将军,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总会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林婉清的双手紧紧抓住慕容垂的衣袖,仿佛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实在不忍心看到将军去冒如此巨大的风险。
“婉清莫急。”慕容垂轻声安慰道,声音虽弱,却沉稳有力,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够驱散周围的恐惧与绝望。“‘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这毒烟再烈,也不过是一时的肆虐,终有散去之时。我们要相信,光明总会战胜黑暗。”慕容垂的话语如同温暖的春风,吹拂着林婉清和慕容轩的心田,让他们感受到了一种坚定的信念和希望。
他缓缓盘膝坐下,动作沉稳而庄重,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都为他静止。双手结印的瞬间,一股神秘而强大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开来,与周围的毒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时,他的脑海中“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的经文与他修炼的神功心法完美相融,仿佛水乳交融,不分彼此。“轩儿,护好婉清,看好弟兄们。今日,我便要让拓跋珪瞧瞧,什么是燕人的铮铮铁骨,什么是天地间的正道沧桑。”慕容垂的话语掷地有声,仿佛在向天地宣告他的决心,那声音中充满了豪迈与无畏。
“叔父!万万不可!”慕容轩见慕容垂盘膝坐下,双手结印,不禁大惊失色,脸上写满了担忧与焦急。他深知叔父曾言,慕容寺的慕容长老亦曾反复提及,“参合神功”遇毒烟必将遭受反噬,轻者经脉尽废,武功全失,重者当场殒命,万劫不复。尤其在这参合陂,这片充满神秘与危险的土地上,更是切不可施展参合神功。
只因,慕容先祖于参合陂这神奇之地机缘巧合下领悟了参合神功,从而开启了慕容家的辉煌篇章。然而,天地万物,相生相克,参合陂因地脉特殊,其地壳磁场与他处截然不同。故而,此参合神功在此地施展,必将导致经脉逆行,武功尽废,甚至危及生命。这片土地,既是慕容家兴盛的源头,却也暗藏着衰败的危机,仿佛是一个命运的漩涡,让人敬畏而又无奈。
“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燕军怎么办?后燕怎么办啊!”慕容轩心急如焚,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他实在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叔父去冒如此巨大的风险,燕国的未来此刻仿佛也悬在了这一线之间。
林婉清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扑上来,她的指尖距离慕容垂的衣襟不过寸许,却被一层突然泛起的淡金色光晕如同一堵无形的墙壁般狠狠弹开。她踉跄着后退三步,险些摔倒在地,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无助。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层光晕在青黑色毒烟中明明灭灭,如同寒夜里即将熄灭的篝火,微弱却又顽强地散发着光芒。然而,这光芒却奇异地将周围丈许内的毒气逼出一道真空,就连崖顶飘下的刺鼻硫磺味,都无法渗透分毫。“将军!”她悲恸地哭喊着,声音在毒烟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担忧与绝望。她慌乱地抖落药箱,将所有还魂草紧紧拢在怀里,急切地想从光晕的缝隙里塞进去,试图挽救将军的生命。可那看似稀薄的金光,碰上去却坚硬如铁板,草叶刚一挨到边缘,便瞬间簌簌发黑,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侵蚀殆尽,她的努力似乎在这神秘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气沉丹田,意守玄关……”慕容垂盘膝坐于白骨堆上,四周是一片死寂与绝望的景象。他双目轻阖,仿佛与世隔绝,进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唇齿间溢出的口诀,伴随着粗重而沉稳的呼吸,竟在毒烟中荡开一圈圈涟漪,如同平静湖面投入石子,泛起层层波澜。此刻,他的脑海中已无半分杂念,《道德经》五千言如浩瀚星河,在他的意识中缓缓轮转,熠熠生辉。“虚极静笃”四字高悬于意识之巅,散发出柔和而明亮的光芒,照得他的五脏六腑都如琉璃般通透,纤毫毕现。他缓缓抬肩,动作舒缓而坚定,主动将口鼻迎向扑面而来的毒烟。第一口吸入时,肺叶仿佛被投入滚烫油锅的棉絮,瞬间燃起灼痛,那种剧痛如同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让他几乎无法忍受。喉咙里像卡着万千钢针,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浓烈的血腥气,仿佛生命的源泉在这一刻都被毒烟侵蚀。但“塞其兑,闭其门”的经文如同一股清泉,从他的头顶浇灌而下,让他守住了灵台最后一丝清明,他的瞳孔甚至都未颤动半分,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不移的信念,哪怕身体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的意志也如钢铁般不可动摇。
“叔父!”慕容轩心急如焚,挥剑奋力劈开一缕缠向光晕的毒烟,青铜剑身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映出他赤红如血的双目,那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与焦急。“您这是要做什么?!”他忽然看清了慕容垂的手势——那并非寻常的运功结印,而是“参合神功”中早已失传的“纳虚式”,据说此式练到极致,能吞吐天地之气,掌控乾坤之力,却也会耗竭自身精元,付出惨痛的代价。此时,亲卫们组成的盾墙正在毒烟的猛烈攻击下逐渐瓦解,毒烟如阴险的毒蛇,从盾牌的缝隙里钻进来。一个亲兵刚喊出“将军保重”,便捂着喉咙,身体剧烈抽搐着栽倒在地,嘴角淌出的黑血在雪地上晕开,如同绽放的妖异之花,触目惊心,让慕容轩更加心急如焚。
慕容垂始终未睁眼,然而他却仿佛拥有一双透视的眼睛,能够穿透重重血肉,看到数万将士在毒烟中的悲惨惨状。西侧洼地的伤兵已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他们的身体扭曲成各种奇怪的形状,脸上写满了痛苦,仿佛在承受着世间最残酷的折磨;东侧人墙后的士兵正疯狂地互相撕扯止痒,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疯狂,仿佛被恶魔附身;连最勇猛的百夫长都跪坐在地,指甲深深抠进自己的皮肉,鲜血顺着指缝流淌,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被毒烟折磨得失去了理智。看到这一幕,他的心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疼痛难忍。他忽然开口,声音虽不高,却如同洪钟般穿透毒烟,清晰地落在每一个士兵的耳中:“燕军儿郎听着——手拉手,结阵!”那声音充满了威严与力量,仿佛在黑暗中为士兵们点亮了一盏明灯。
正在痛苦挣扎的士兵们听到这声音,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慕容轩最先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身边两个亲兵的手,大声喊道:“快!都拉住身边的人!按将军说的做!”他虽不知叔父的用意究竟何在,但他明白,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这或许是唯一的生机。伤兵们咬着牙,强忍着痛苦伸出手,断腿的士兵让同伴架着,连昏迷的人都被邻兵紧紧拽住手腕。不过片刻,从谷底到崖边,数万士兵手手相扣,结成一张巨大的人网,甲胄相触的铿锵声此起彼伏,竟压过了士兵们痛苦的呻吟声,仿佛在向毒烟宣告着他们的不屈与抗争,那声音如同战鼓,鼓舞着每一个人的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