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迎春的奶母也约过她出去喝酒赌钱,她不敢赴约。就是因为在探春身边多年,对于其性格十分了解,这才不敢犯忌。
“我是有些可惜,大奶奶好不容易管家一回,不想只知道守成,没有半点儿自己的主意。”
“原以为她上任之后,能叫园里变得更好一些,不想还是老样子。”
这话是揣度着探春的意思说的,就见她颇为认可的点点头,“大嫂子的性子稳妥,不敢随意改动也是正常。”
奶母:“要我说的话,还是有些魄力不足。”
“要二奶奶的话,必定不会只是一味地照搬硬套。”
探春没有接话,只是怔怔地出神,想着自己的心思。
之前去赖家赴宴的时候,她才知道一棵草、一根枯荷叶都是值钱的,回来之后,她也才发现自家园子也是能够有不少出产的。
只是可惜自己人微言轻,不好直接进言,所以一直耽搁到了今天。
如今听见奶母说李纨太过小心,只知道守成,探春心里也是有些认可的,同时有颗小小的种子在心里开始发芽。
下面暗流涌动,坐在上面的李纨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连暗中搅动浑水的幕后黑手也知道是谁。
“整日就知道算计这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连什么最重要都看不清楚。”
“叫她们闹吧,只要差事上不出错,我们就当看不见、听不着。”
“有本事就闹得我卸任休息,没本事就权当她们吃饱了撑的,给我们唱戏逗乐子。”
至于卸任之后谁接手?爱谁谁,反正自己不操这个闲心。
那些管事见着上面的李纨迟迟没有动静,就知道这位是真的管够了,巴不得赶紧把差事交接出去。
于是在水下闹腾的就更加放心了。
时间一晃就是三个月,中间王夫人又给李纨裁制了一回夏裳。
夏季衣裳是府里规定好的份例,人人都有,只李纨的多了四身。
至于衣裳料子是王夫人自己出的,还是用的官中的?
李纨表示自己不关心。
七月的天气真热,李纨越来越不想出去上班,只想待在自己的屋里凉快。
素云:“奶奶,要不把咱们的冰给带上?这样出去行走的时候也好受一点儿。”
李纨:“算了,还不够累赘沉手的呢,打把伞就行了。”
“咱们屋子建的宽阔高大,四周还有山水树木,已经比别处凉快不少。”
“要是一整天不用出去就更好了。”
这话叫素云不作声了,主要从四月说到七月,自己耳朵上都要有茧子了。
不对,多算了一个月。
六月,太太裁制衣裳的时候,奶奶没说这话的。
等李纨到了大观园门口的差房里,已经有七八个管事在等着了。
“咱们快些处理,早些结束,别叫你们顶着大太阳办事。”
“待会儿走的时候记得每人喝碗绿豆汤,别叫暑气冲着。”
管事婆子面上各种夸赞之词,“多亏了奶奶体贴我们,竟然想的这般仔细。”
“就是因着每天多了这么一碗汤水,我今年竟是一次暑也没中过。”
其实她巴不得自己中暑呢,也好休息几天,不用过来当差。
谁曾想,大奶奶每天又是三伏汤,又是绿豆汤的,叫连中暑的由头也没了。
叫她来说的话,这里最该喝汤的不是自己,而是大奶奶。
刚才这般想着,就听见上面又开始了。
“这就是你昨日办的差事?脚下踩着眼珠子办的?这么明显的数字都能看错,还真是难为你了。”
“这事儿两天了,原封不动的拿回来是什么意思?差事办够了,准备出去退休养老?”
“月钱从账房领了来就赶紧发下去,捂在自己手里算怎么回事?丢了你倾家荡产地赔?怕是祖宗都要在下面急得磕头了,只求你放过他们。”
说得当事人抬不起头来,旁边的管事却是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死命忍着。
一进七月,这种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每次还都能说出新花样来。
大奶奶的火气比她们还大,叫管事们的心火一下就灭了,堪称最好的消暑良药。
好不容易应付过了七月,李纨终于被王夫人找了过去,“听说最近你上火的厉害?”
李纨点头,“暑天火旺,近来心火确实有些大,压了几回都没什么效用。”
王夫人:“我给你找了个帮手,你猜猜是谁?”
“既然太太有意叫她管家,那必定是谨慎考量过的。索性也别叫当什么帮手了,不如直接交给她试试,也好叫我喝几副汤药压制一下火气。”
王夫人沉吟片刻,“那你先歇几天,要探丫头哪里管得不好了,你多提点着一些。”
李纨笑道:“她是您教养出来的,能为必定不俗。”
“凤丫头那边儿可有说什么时候痊愈?”
王夫人脸上含了些许笑意,“说是八月就差不多了。”
“若是探丫头这边儿得力,就叫她再歇一个月;要是这边儿不好,到时候她也能立马顶上。”
李纨长舒一口气,“还是太太思虑的细致周到,竟然把时间安排的刚刚好,真是再稳妥不过了。”
“看来,我这回确实可以放心歇息一下了?”
“之前就一直念叨着歇息,这回可叫你如愿了。”
李纨笑道:“我才发觉自己心里有根弦一直绷着。”
“现在您一说放假,那根弦立马断了,浑身力气像被猛地抽走一样。”
王夫人点头:“我刚开始管家时也这样,每天绷着心神,只有晚上才能松快一二。”
“等时间长些,慢慢适应就好了,后面也不会一直绷着。”
看着有些萎靡的儿媳妇,王夫人难得有些恻隐之心,“你在这里稍微躺躺。”
“待会儿咱们吃完饭,你把一应事情跟探丫头说说,等她能上手后,就可以脱手回去休息了。”
李纨歪在王夫人的旁边,“咱们家三位姑娘,怎么只选了一个探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