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家都诚心诚意地呼唤了，不下楼露个脸多不像话。
“走，去会会他们。”
周浊朝白怜花招了招手，转身就朝楼下走。
白怜花从背包里提溜出一嘟噜罡炁弹，塞给本杰明：“这些东西的用法和普通手榴弹一样，遇到危险的时候，离远点再扔，小心伤到自己。”
本杰明也算是见识过这些特制手雷的威力，忙不迭地点头。
等白怜花走到了前面，他又像扔掉一堆烫手山芋一样，将这些罡炁弹扔到了珍妮怀里。
“干嘛给我呀！”珍妮小声抗议道。
本杰明压低声音说：“我没带背包啊。”
这是实话，像他这种久坐办公室的地方大员，平日里几乎不怎么出外勤，确实没有随身携带战术背包的习惯。
珍妮白他一眼，小心翼翼将罡炁弹收进了背包。
一行人再次回到门厅的时候，正对楼门的步行道已经消失，代之以一片凹凸不平的坚硬岩地。
一群穿着红色长袍的人站在不远处，不断晃动着铜铃，口中反复念唱的两句同样的话。
人群之中，几只破旧的红色布幡被狭长的铁杆支在半空，微微飘荡，为首的几个红袍手里提着白色的灯笼。
白色笼光忽明忽暗，释放出夺心慑魄的古怪力量，周浊看着那些摆动的光线，思绪竟出现了短暂的混沌。
他立刻凝练念力，守住心神，并让自身的灵力微微外泄，将身边的几个人护住。
站在人群前端的是一个年纪约莫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女人，看到周浊几人，她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欢欣的笑容：“恭喜你们！你们都是被圣母选中的人！”
很难说那些被摄魂灯影响的人，会在这个时候做出怎样的反应，为了不露出马脚，周浊撤掉了本杰明身上的灵力，并默默观察着他的反应。
本杰明先是眼神一混，旋即就变得面色如常，他远远朝着女人开口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圣域，”女人脸上带着友善的笑意，十分耐心地解释道：“这里就是圣母为选中之人打造的生地，庆幸吧，朋友，在这里，将不再有饥饿和贫穷，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将在圣母的庇佑下，躲过即将抵临现世的大劫难。
在这里，你们将拥有一切！”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人群中响起了浪涛般的呼喊声：
“圣母降临，普照万物！”
“圣母降临，普照苍生！”
接下来本杰明的反应就不对劲了。
他竟然立刻就接受了女人的说辞，同时张开手臂，和外面的人一起欢呼起来：“圣母降临，普照万物……”
看样子，受到摄魂灯影响的人，表面上看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思维能力已经完全被扭曲了。
他们会丧失所有的戒备，轻易相信僧侣们说的每一句话，并和这些僧侣快速达成某种情绪和思想上的共情，快速成为他们的一员。
周浊也学着本杰明的样子，高举双手，大声欢呼：“圣母降临，普……”
这座溶洞里的情况十分古怪，周浊打算先摸清楚情况，再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
所以就有必要把戏做足，先融入这帮红袍，设法从他们嘴里收集一些情报。
珍妮和白怜花都是久经沙场的老人了，马上就明白了周浊想干什么了，于是也一起做起了戏。
珍妮学着本杰明的样子，展开双臂，一副拥抱美好未来的样子：“圣母降临，普照苍生！”
白怜花十分敷衍地举着手，口齿不清地嘟囔：“圣母降临，降你老母……”
本杰明一边高呼，一边迈开脚步，慢慢走出了门厅。
周浊三人把戏做足，也伴着呼声或嘟囔声来到了楼门外。
为首的女人歪着脑袋朝门厅里看了一眼，脸色顿时一沉：“这么大一栋楼，怎么才这么几个人。”
眼看本杰明要开口回应，周浊马上甩出一道灵力，瞬间将他从呆愣愣的状态拉回了正常，而后开口道：“市里举行运动会，其他人都被拉去当观众了。”
女人仔细打量了周浊一下，问：“你怎么还背着背包？”
周浊十分平静地回答：“我们本来也打算去的，刚收拾好东西。”
女人似乎觉得这个说法很合理，脸色明显轻松了不少：“原来是这样，你们跟我来吧，我来给你们安排住处。”
眼看危机解除，周浊又把本杰明身上的灵力撤了。
毕竟自己的状态不怎么对，接下来女人再说什么话，还是由本杰明这个真正的入局者来回应比较好。
在女人的引领下，周浊一行开始朝着幽森昏暗的溶洞深处行进。
也是调转方向的时候周浊才发现，他之前逗留过的那栋写字楼，已经和另外几座建筑融为了一体。
十几座各式各样的楼房杂乱地堆积在一起，每一座楼的两侧外墙都像是融化的金属一样，不分彼此地融在一起，一段玻璃，一段水泥，一段暴露在空气中的金属构架。
在这座由十几座楼融合而成的畸形建筑里，偶尔有一个个红色的身影从各形各色的窗户中闪过。
建筑物内部的光线十分昏暗，周浊看不清那些身影具体的样子，但又总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
那些身影从窗前掠过的时候，仿佛都瞪着一双双阴鸷的眼睛，无声朝着他的方向窥望。
随着不断深入，庞大的洞穴里出现了许多杂乱融合的建筑。
阴森的幽光将洞内的空间映成了如同深海般的深蓝色，一座座陡峭的石山散乱分布在坚硬的岩地上，而那些杂乱堆叠而成的建筑依山而立，那畸形扭曲的形状，如同一片片从石山上倾生而出的骨瘤。
本杰明的视线一刻都没有从那些畸形建筑上挪开过，他也看到了从一扇扇窗户里快速闪过的红色身影。
不同于周浊，在看到那些身影的时候，本杰明的眼睛里却流露出了莫名的向往。
“他们都是圣母最忠实的侍者，”带队的女人指了指不远的一座建筑，对本杰明和周浊说道：“只要你们诚心服侍圣母，早晚有一天也能得到圣母的恩赐，变成一位受人尊敬的侍者。”
周浊不由皱了皱眉头。
虽然看不清楚那些身影具体的样子，可光是感应到它们身上的阴森炁场，周浊也知道，那些东西，全部都是厉鬼。
只要诚心诚意侍奉圣母，就能变成厉鬼？
对方口中的“圣母”，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本杰明在听到女人的话后，脸上却浮现出了十分激动的表情，似乎成为“侍者”，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真的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事。
周浊猜测，在这座庞大的地下空间里，必然存在某种强大的精神干扰力，可以在人类的潜意识里打入某种钢印，彻底改造一个人的认知。
将近半个小时以后，女人将大家引到了一处石坡旁。
朝缓坡下方看去，就见有很多衣衫褴褛的人正聚集在地下河旁，不断从河道里打捞出一种泛着微弱黄光的方石。
他们将这些石垒在独轮推车里，再由几个身材强壮的人推着车子，将方石运往河道上游的一座冢形建筑。
“刚来的人，都要从低阶的劳工开始做起，”女人突然开口道：“不过不用担心，只要足够勤奋，很快你们就会受到圣母的赏识，被提拔到能够做出更大贡献的职位上。”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那笑容丝毫没有做作和虚假，诚心诚意，满是鼓励。
本杰明像是得到了某种精神上的加持，高呼一声“圣母万岁”，便撒丫朝河道奔去。
“圣母万岁。”
“圣母万岁。”
“圣你老母。”
其他人也都学着他的样子，快速奔下了石坡。
站在坡顶的女人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刚才，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十分含混，不像是在喊“圣母万岁”，但一时间，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等待片刻，那个奇怪的声音没有再次响起，女人这才叹了口气：“看来真的是我听错了。”
她摇了摇头，随后便朝身后的僧侣们招招手，大家再次摇起铜铃，口中唱着对圣母的赞颂，浩浩荡荡离开河道，朝溶洞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