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彼得罗夫如蒙大赦,千恩万谢地退下了。
大卫·罗斯柴尔德也走了过来,他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份文件,递给了唐宛如。
唐宛如打开一看,是一份资产转让协议。灯塔资本将其持有的,一家全球顶级的基因测序公司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无偿转让给了唐氏集团。
“这是定金。”大卫·罗斯柴尔德看着叶远,很认真地说,“我需要预约您一个小时的时间。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可以。”
叶远还没说话,侍者已经开始上主菜了。
传说中的,戈登·拉姆齐团队出品的惠灵顿牛排。
金黄色的酥皮上,烙着精致的网格纹,切开之后,粉红色的菲力牛排,汁水饱满,包裹着牛排的蘑菇泥和帕尔玛火腿,层次分明,香气四溢。
叶远用叉子,轻轻按了一下那酥皮。
“酥皮的起酥层次不够分明,应该是和面时,黄油的温度控制,有零点三度的偏差。这导致面筋的延展性,受到了轻微的影响。”
他又切下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
“菲力牛排的熟度,控制在了五十二摄氏度,很精准。但外面包裹的蘑菇泥,盐分过高。钠离子的过度渗透,破坏了牛肉肌红蛋白的稳定性,导致肉质的鲜甜度,下降了百分之八。”
他放下刀叉,得出了结论:“一份价值一百英镑的牛排,他只做出了九十镑的水准。对于戈登·拉姆齐来说,这是失误。”
整个主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停下了刀叉,看着自己盘子里那份堪称艺术品的牛排,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下口。
琼斯爵士那张总是挂着微笑的脸,彻底绷不住了。
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代表着大英帝国最高规格的待客之道,在对方面前,就像一个被批改得满是红叉的,不及格的家庭作业。
“所以,”叶远抬起头,看向琼斯-爵士,“关于刚才的邀请,我的结论是,可以谈。但不会太久。毕竟,主菜已经让我有些失望了,我不想在饭后甜点上,也浪费太多时间。”
琼斯爵士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不太规律。
“叶先生,”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我想,我们要谈的,可能比惠灵顿牛排的配方,要重要得多。”
“对我来说,万物的原理,都是相通的。”叶远看着他,“一块牛排的温度控制,和一个王国的命运,其底层逻辑,并没有本质的区别。都是关于能量的守恒,和不可逆的,熵增。”
晚宴在一种极为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宾客们食不知味的,吃完了那份被叶远精准点评过的惠灵顿牛排,然后纷纷找借口,匆匆告辞。
他们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
那个年轻的东方人,就像一个行走的,人形的,高精度分析仪。任何在他面前的东西,无论是价值连城的古董,还是精心烹饪的美食,都会被他无情地,解构成一堆冰冷的数据和化学名词。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它会让你觉得,自己所追求的一切,财富,地位,品味,都变得毫无意义,甚至有些可笑。
兰开斯特府那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很快就只剩下了寥寥数人。
叶远,唐宛如,以及,脸色凝重的菲利普·琼斯爵士。
“叶先生,唐小姐,请跟我来。”琼斯爵士站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没有带他们去任何一间会客厅,而是穿过一条长长的,挂满了历代君主肖像的走廊,来到了一扇毫不起眼的,隐藏在挂毯后面的小门前。
琼斯爵士从怀里,取出了一把古老的,造型奇特的黄铜钥匙,打开了门。
门后,是一座向下的,螺旋形的石梯。
空气,瞬间变得阴冷而潮湿。
“这里,是兰开斯特府在建造之初,就预留的紧急避难所。”琼斯爵士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解释道,“在过去的两个世纪里,只有王室的核心成员,和嘉德骑士团的成员,才有资格进入。”
唐宛如挽紧了叶远的手臂。她能感觉到,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非常奇特的能量场。古老,庄严,却又带着一丝……腐朽的,衰败的气息。
石梯的尽头,是一个圆形的石室。
石室不大,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最简单的石壁和穹顶。
在石室的正中央,立着一个黑曜石的基座。
基座上,安放着一柄权杖。
那柄权杖,通体由一种不知名的,非金非木的白色材质打造而成,杖身光滑,如同象牙,但又透着一种玉石般的温润光泽。杖首,镶嵌着一颗巨大的,未经切割的,菱形的钻石。
那颗钻石,并没有像普通的钻石那样,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它只是在幽暗的石室中,散发着一种柔和的,如同月光般的,乳白色的光晕。
整个石室的光源,都来自它。
“这就是‘胜利与誓约之杖’。”琼斯爵士的声音,充满了敬畏和虔诚,“自从诺曼征服以来,它就一直由嘉德骑士团负责守护。它,是这个王国,真正的基石。”
“据说,它能庇佑不列颠的君主,让王国远离瘟疫和战争,也能赋予骑士团的成员,远超常人的健康和寿命。”
唐宛如看着那柄权杖,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古老而庄严的能量,就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
但同时,她也感觉到,那股能量,正在变得非常不稳定。就像一个信号不良的电台,时断时续,充满了杂音。
叶远却皱起了眉头。
他没有去看那柄权杖,而是看向了琼斯爵士。
“你对花粉,和尘螨,都严重过敏,对吗?”
琼斯爵士愣住了,他下意识地回答:“是的。我的医生说,这是典型的,贵族病。”
“这不是贵族病。”叶远走到那柄权杖前,并没有触碰它,只是仔细地观察着,“这是因为你长期暴露在,一个强烈的,持续性的过敏原环境中。”
他指着那柄由“不知名白色材质”打造的权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