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院出来,沈氏安排了她与赵员外用膳的时间,就在今日晚间。
这速度,沈氏是生怕出差错。
沈氏让柳锦棠好生收拾一番,晚一些会派人前来接她。
回到屋子的柳锦棠坐在铜镜前,缓缓梳着发,眼神却望着铜镜内的人儿走神。
直到伺候她的丫鬟前来为她梳妆,她才回神。
小丫鬟给她绾的发髻皆是用彩绸系成,任何锐利簪子都未使用。
柳锦棠知晓,沈氏这是怕她奋起伤人。
但沈氏不知,想要伤人何须簪子,碎掉的瓷片一样可以割断人的喉咙。
隔壁青灯居内,沈淮旭站在窗前,黑眸暗沉看着隔壁院子方向。
文润与北云站在其身后不敢出声。
虽然他们都知这一切在主子的计划之中,可主子已经连着好几日黑沉着脸,周身寒意似能见水成冰,谁也不敢上前触其眉头。
文润心头无奈叹息,主子为了让五小姐知晓他的重要性,布下如此死局。
若是五小姐知晓此事有主子插手,怕是难以原谅。
“你二人出去吧。”沈淮旭冷幽幽道。
“属下告退。”
文润与北云抱拳退出屋子。
屋门闭合的瞬间,北云瞧见窗边的人微微偏首,黑眸黯淡,没有半点光色。
他轻叹一声,走至台阶下:“你说主子这是何必呢,以主子的身份什么样的人得不到,为何偏执着隔壁院子的。”
文润瞥了眼那紧闭房门,没有随北云一样叹气,可面色也不太好看。
“情之一事,最是折磨人的心智,主子这是要往深渊沉沦,谁拉都不好使啊。”
北云粗鄙的啐了一口:“若是我,她若不从,便直接绑了人,吓唬到她从为止。”
文润当即一个白眼瞪过去:“你当主子与你一样啊,那隔壁什么人呐,你是当真不怕死啊,说这话。”
北云说完后其实也有些后怕,毕竟他刚才最后那一眼瞧见主子面容似染了伤感之色,心头愤懑,这才口不择言。
但对隔壁那位主儿却是没有意见的,也庆幸自个离屋子远,刚才那话没叫主子听见。
否则他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下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果然情这个东西碰不得,还是一个人好。”
北云飞身上了屋顶,盯着那对面院子里陌生婆子,眼带杀意,若是杀了这些婆子能叫主子与五小姐在一起,那他愿意做这个恶人,把这些人全杀了。
文润瞅着房顶上那一身杀气的北云,挑挑眉,无奈一笑。
独身一人固然好,但能得一人相守相爱终生,谁又愿独身一人。
夕阳西下,斜阳落入天边山际。
柳锦棠被两个婆子从屋中带着走出。
她出屋的第一眼是看向了隔壁青灯居的方向,看不见光亮,柳锦棠不知此刻的沈淮旭是否在院子中,又是否知晓她即将去与那赵员外用膳。
出了院子,柳锦棠又看了眼青灯居的门,门是掩着的,似乎并没有人。
只一眼她就收了视线,此刻她还是要专注于今夜的计划才是,其余的,之后再说。
“主子,五小姐前去赴约了。”文润敲响主屋的屋门,下一瞬门自内打开。
文润走入,屋内黑沉,一道高大人影坐在案后,掩在黑暗中,除了那一阵阵冷意表明他极差的心情外,看不清他任何神情。
“主子。”文润抱拳:“我们的人已经暗中跟上了,绝不会叫那人碰五小姐一下。”
暗处传来一声冷哼,随即只见人影晃动,暗处的人已是走了出来。
“往何处去了。”沈淮旭的声音似结了一层寒气,不带半点温度,也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往花园去了。”
文润声音刚落,刚才还在他眼前的人已是没了踪影。
不用多想,文润都知人去哪了,不敢迟疑,飞身跟了上去。
晚膳安排在沈府花园,眼下花园内每隔五步就立了铜雀灯柱,点了灯,暖黄的烛光照着四周,伴随清风徐徐,竟有一种别样美感。
若柳锦棠此刻不是去见令自己厌恶之人,她恐会有心情欣赏一番这美景。
但一路行来,她满脑子只有怎么才能让那赵员外多吃些苦头,自也没心情欣赏这景色了。
往园中走了一截子,隔着老远柳锦棠就看见青石路的尽头摆了一张圆桌,沈氏与一膀大腰圆的男人正说着什么。
沈氏眼尖,柳锦棠一出现她便立马发现了,紧接着她低头与男人说了两句,男人转头朝柳锦棠看来。
不是赵员外又是谁。
他今儿特意打扮了一番,带了一顶员外帽,穿了一件玄色裹金边的袍子,腰间系了玉带,坠着两三块价值不菲的玉佩。
看似文质彬彬,有礼又谦逊。
但任他如何打扮,那浮夸如八月怀胎妇人的肚子,还有那比柳锦棠高不了多少的身高,那满身脂粉香都在告知他人,他伪装的再好,骨子里也是一个下三滥的货色。
这么浓的脂粉味,恐怕出门前还与员外府的姨娘温存了一番,否则岂能沾染这样浓的香味。
光是想起,柳锦棠都作呕,但同时庆幸自个早有打算,在锦袍内套了两件厚衣裳,一会也能避免这厮趁机占她便宜。
沈氏不是想让她顺顺利利嫁入赵府吗,她偏不,她今日就得让赵员外知晓,想娶她,那他的命得够硬才行。
“见过母亲,赵员外。”
柳锦棠乖顺见礼。
沈氏瞧她衣着有些不满,怎么穿的这样严实,但却没表现出来,瞧赵员外并无意见,便道:“饭菜都上齐了,就等你了。”
柳锦棠甚是愧疚:“是女儿梳妆打扮的时间长了些,让母亲久等。”
说着又转身向赵员外:“让员外久等。”
赵员外见到美人,早是一双眼都挪不开,一颗心都飞出去了,瞧美人这委屈模样,哪里能受得了,当即摆手:“无事无事,我也才来,没有久等。”
柳锦棠笑笑,绕过他落了座,沈氏与赵员外依次落座。
沈氏才坐下,柳锦棠却奇怪看向她:“母亲不走吗?”
沈氏一愣:“去哪?”
柳锦棠赶紧摇头,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强行辩解:“没有,女儿只是随口一问,母亲动筷吧。”
沈氏狐疑盯着柳锦棠,瞧她脸颊上的一抹红晕,心头乐了。
原是害羞了,也是,她在此确实不太好,影响二人独处。
沈氏起身,找了个借口:“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没有完成,赵员外,我先离开一阵子,让小女陪你用膳可妥?”
赵员外乐意至极,哪能说不妥:“妥,妥,妥。”
连说了三个妥,可见对此很是满意。
沈氏一笑,给了柳锦棠一个警告的眼神,便离开了、
瞧着她离开身影,柳锦棠咬着筷子冷笑一下,打发走了沈氏,她不把赵员外淹死在那荷花池中,也得要他半条命!
老牛还想啃她这棵嫩草,呸!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