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的榨季,粤西的蔗田那叫一个邪乎。月光洒下来,红得跟血似的。老化头这人,蹲在田埂上“吧嗒吧嗒”地抽烟。突然呢,他瞅见远处有个收割工的背影,背都驼了。这一看不要紧,那人脖子那儿,齐根断了口,泛着青黑色。左手提着一把弯镰,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血,右手还攥着半截烂甘蔗。
老化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更吓人的是,那镰刀挥舞的轨迹,跟二十年前械斗里他爷爷被砍喉的伤口一模一样,一点都不差。老化头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啥怪事啊!
第二天一大早,蔗田主去地里,好家伙,发现老化头昏倒在血泊里,脖子上的新伤和旧疤叠在一起,跟蛇一样扭着。
老族长知道这事儿后,赶紧翻出浸水的族谱。那族谱都泛黄了,上面写着:1912年,蔗田分水岭那儿发生了一场械斗。老化头的曾祖父为了霸占蔗田,带着人把邻村十二个人给砍死了。有个壮汉,脑袋都被剁掉了。这壮汉临死前,把弯镰插进自己心口,用血写了“镰镰索命”四个字。
到了深夜,老化头床头的弯镰突然渗出来黑血,慢慢凝成了一个“老”字。老化头吓得一激灵,这是啥情况啊!
收割的那天晚上,老化头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他往蔗田拽。一把弯镰“嗖”地一下就飞到他手里了。刀刃上,隐隐约约映出一个壮汉的脸,满脸的怨气,那是百年前的壮汉啊!老化头就跟中邪了似的,机械地挥着镰收割甘蔗,每一刀的轨迹,都跟械斗死难者的致命伤一模一样。等他醒过来,手心多了十二道血痕,正好跟族谱上死难者的人数一样。
村口老榕树下,十二个无头收割工的黑影,正围着圈跳舞呢,那场面,别提多瘆人了。
老族长带着老化头去蔗田土地庙祭拜。到那儿一看,神像的眼珠都被挖了,供桌上全是镰刀刻的痕。神婆正念咒呢,庙外的蔗田突然疯长起来,甘蔗“噼里啪啦”地拔节,千万根甘蔗一起发出嘶吼:“还头!”老化头耳朵后面冒出一块青黑胎记,跟壮汉被砍断颈的位置一样。月光下,十二个无头收割工的镰刀“唰”地一下,都指向了他的后脖颈。
老化头在祠堂密室发现了一把“血镰”,刀柄上刻着“老”字。他一碰到这镰刀,百年前械斗的画面就一股脑地冲进他脑袋里:他曾祖父狞笑着把壮汉的头颅踢进蔗田,那头颅滚过的地方,甘蔗疯长了三丈。
第二天榨季,蔗田主去看甘蔗,哎呀妈呀,所有甘蔗芯都渗出黑血,凝成了壮汉无头的面容。
老化头被十二道镰光钉在蔗田中间,弯镰自动割开他的手腕。鲜血滴到地上,神奇的事儿发生了,百年前械斗的现场在月光下出现了:十二具无头尸骸从甘蔗根那儿爬了出来,壮汉的残魂附在血镰上,大声嘶吼:“以头换头!”老族长一看这情况,突然拔刀刺向老化头的后心,边刺边喊:“只有献祭血脉,才能平息蔗魂!”
老化头在快死的时候,反手挥出血镰,“咔嚓”一下,斩断了老族长的右手。镰刃划过的地方,甘蔗全枯萎了。壮汉的残魂从血镰里冲出来,附在老族长的脖子上。
黎明的时候,蔗田主发现老族长倒在祠堂,脖子齐根断了,跟百年前那壮汉一模一样。
老化头把血镰扔到蔗田井里,井水“咕噜咕噜”地沸腾起来,十二个无头收割工的黑影从水面爬了出来。老化头一咬牙,割开自己的手腕,把鲜血滴进井里,井底浮起了壮汉的头颅。这头颅开口说话了:“非我执念,乃蔗魂贪食人血……”话还没说完,井水“哗”地一下涨起来,把整个蔗田都给淹了。
过了三个月,蔗田井旁边长出了一株三丈高的甘蔗,芯里透着红光。老化头把壮汉的头颅埋在蔗根那儿,新芽破土的时候,十二个无头收割工的黑影变成了萤火虫,慢慢消散了。村民们发现,所有械斗死难者的姓名都刻在甘蔗节上。
新榨季到了,老化头把血镰熔铸成了犁铧。犁铧犁过的地方,百年前械斗的血迹变成了红泥,长出的甘蔗比人还高。月圆之夜,老化头听见地下传来一阵轻笑:“蔗魂已安,镰煞永绝。”从此,这蔗田的邪事儿,算是彻底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