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柔不放心下面的人,亲自端饭菜进来,听到屏风后有水声,猜到那人在洗漱。
她凑到夏梦烟身边,压低声音:“大小姐,这人是谁?为何在段家庄子上。”
宣明帝不知要待多久,夏梦烟不想瞒林柔,指了指皇宫方向:“宫里那位?”
林柔以为是宫里的贵人,想着难道是哪位皇子:“没听说有流浪在外的皇子啊。”
夏梦烟淡淡勾唇:“金銮殿那位是假的,这位才是真的。”
“……”林柔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定在原地。
不知过去多久,林柔反应过来,声音带着颤抖:“大小姐,您,您不能诓属下,金銮殿那位怎么可能是假的。若他是假的,这些年干的那些事情,岂不是不作数。”
自宣明帝登基后,宣明国算不上国富民强,但在他的治理下,百姓们安居乐业,边关再无战事。
若说宫里那位是假的,那是不是说,顶替他的人,能力不输宣明帝。
这话林柔不敢乱说,正如就在屏风后。
“没骗你,这件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让你的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别把人弄丢了。”夏梦烟想到段大老爷知道宣明帝失踪,定会暗中搜查,若是被对方知道是她暗中搞鬼,肯定会狗急跳墙。
夏梦烟不怕段家,就怕段家用阴招,最后牵连父亲和林家。
林柔吊起来的心彻底死了,如此机密的人放在她这,她还能睡得着。
此时,段翊辰扶着宣明帝出来,洗漱修整完的宣明帝,虽面色不好,但整个人很精神。
林柔躬身退下,亲自守在门口。
夏梦烟替宣明帝布菜:“您身体亏空多年,刚刚服用滋补的药丸,现在只能吃一些清淡的东西,等肠胃适应,再开始加菜。”
“你就是夏平渊的女儿,夏梦烟。”宣明帝看着眼前一袭淡色衣裙,不卑不亢的女子,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的信任。
这种信任是来自对方身上的淡然,让他觉得对方无所求。
夏梦烟将一碗清粥放在宣明帝面前:“是。”
段翊辰想到段大老爷的话,心里不舒服:“皇舅舅,烟儿很好,外面的那些流言不是真的。段易安利用权力压榨烟儿,从她手中骗取二十万两,若是填补国库我们也就认了,偏偏那二十万两不知所踪。
如今他又想故技重施,什么捐款,我看就是打烟儿陪嫁的主意。”
“这些年段易安并未强国利民?”宣明帝听到国库空虚,眉头紧皱。
当年父皇将皇位传给他,他发过誓,定要让宣明国百姓安居乐业,谁也没想到,让段易安钻了空子。
“只能算勉强维持,段易安掌控朝局这些年,各地税收连年递减,特别是镇北关,都是自给自足。现在边关军饷入不敷出,他就开始压榨京城商贾。”段翊辰并未添油加醋,只是铲除事实。
宣明国看似风调雨顺,内里早就烂了。
夏梦烟默默听二人说话,并未开口。
不管是谁坐上那个位置,最后都是要用银子。
银子从何而来,还不是从商贾身上。
绕老绕去,吃亏的还是他们这些无权趋势之人。
段翊辰见宣明帝面色阴沉,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问起当年的事情:“皇舅舅,您怎么会被段易安囚禁,当年到底发生何事。”
宣明帝脑海中闪过当年的事情,眸色慢慢沉下来。
这种意外与其说是段家预谋已久,不如说是他自己的疏忽。
他发下手中的碗,擦了擦嘴角,回忆起当年的事情。
先帝病逝前,开始吐血,本来这件事太医院一直瞒着,不知是谁走漏风声,皇子们开始暗中动手。
先是大皇子遇刺身亡,接着是四皇子在府中中毒,再是安王在边关惨死。
当时还是三皇子的陛下惴惴不安,将这件事告诉段家人。
段家与三皇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绞尽脑汁替他想办法。
“段家在小一辈的男子中挑选,想找个替身替我去死。奈何时间紧迫,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人。不知是谁,提及段易安与我有七分相似,只是他已经离开段家,自立门户。
说来也巧,本想试着找找,却发现段易安并未走远而是在京郊十里外的村子里。
段家连夜抓人,直接送到我府上。
当时夺嫡之争凶险万分,根本没来得及调查段易安的底细,便让他开始模仿我的言谈举止。”
宣明帝看向外面漫天的大雪,心里五味杂陈:“说起来,段易安替我挡过两次刺杀,算是我的救命恩人。父皇临终前,将皇位传给我,文武百官都很诧异。母妃死的早,我在宫里受尽屈辱,若非妹妹得父皇喜欢,我怕是早死了。
当时段易安安慰我,说一切都是天注定,皇子们死的死残的残,只有我坚持到最后,那个位置就该是我的。
那日我们把酒言欢,我答应他,待我稳定朝局后,放他离开。
没想到,翌日我醒来,人已经在密室。
段易安告诉我,他早已习惯高高在上的感觉,不想出宫,更不想被人踩在脚下,他要做人上人。”
夏梦烟和段翊辰听完后,面露唏嘘,没想到如此简单。
或许宣明帝太信任段易安,才让对方钻了空子。
“段易安是段家人,这么多年,他们不会不知道。”夏梦烟向来睚眦必报,段家想要她的命,她自然不会放过对方。
宣明帝眉头紧皱,眼里满是猜忌:“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毕竟段易安是段家分支,已经出五服,他们不了解对方也在情理之中。”
“若不了解,怎么会知道他与您长的七分像。”
“……”宣明帝一愣。
夏梦烟见状不再多言,段家一边说时间紧迫一边又说有人与宣明帝七分相似,显然他们早有准备。
她猜测,找替身这件事,段家早有预谋,只等宣明帝开口。
显然宣明帝也想到这点。
猜忌是最好的挑拨离间,段家多年的伪装,在这份猜忌下,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