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他来我家,抱着弟弟逗他。我看到他在弟弟身上拍了一掌,那一掌很轻。
但弟弟却从那以后哭闹个不休,没过多久就病逝了。那时候我还小,什么都不懂,直到后来长大了,渐渐了解到陈家的强横,我才明白那一掌的分量。”
黄盈手里夹着香烟,手抖地不受控制,烟灰落在她身上。
她看着方涛继续说:“我其实最恨的不是陈明。”
她最恨的是她的父亲黄振安。
她年纪小没有看出陈明像弟弟下了毒手,但身为父亲的黄振安难道没看出来吗?
他看出来了,但他选择了屈服。
因为他无力跟陈家抗衡,无力和陈明对抗。
而且陈明事后补偿了他更多,正是陈家背后的支持,才让黄家有了如今的地位。
黄振安年轻时也想和陈家一争高低,但陈明却用儿子的死震慑住了他。
黄振安从那以后像变了一个人,再也没有了和陈家竞争的欲望了。
安心地做起了新港市的富豪,然后又接连牺牲女儿,以顺从陈家的意愿。
“这就是我的父亲,我和蔼亲切的父亲。”黄盈擦了一下眼泪,把香烟还给了方涛: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义无反顾地来陈家了吧!陈明把黄家人当作任他摆布的死狗,而我就要从他手里抢回我们应有的尊严。我弟弟的死,他必须要付出代价。”
黄盈终于向方涛吐露出内心最隐秘的事情,可方涛非但没有觉得他和黄盈拉近关系,反而觉得他离黄盈更远了。
黄盈不止一次地说过:感情这种事不适合她,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方涛现在明白了,她的心早就被耻辱和仇恨侵占了。他回头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小文,接着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抱起了小文,转身向门口走去。
黄盈追上去一步:“你知道,我没有想要伤害小文的。”
方涛冷哼了一声,绑架小文不就是她一手策划的吗?现在说不想伤害她,是不是有点太迟了。
方涛把小文抱上了车,一头扎进了夜幕中。他敲开了中介的门,取出一大笔钱,让他们尽快找一间铺面。
既可以做诊所,又有居所,供主人生活。
有钱能使鬼推磨,方涛在门口等了一段时间,一个房产经理就亲自带他看了一套铺面。
方涛看到情况还算合适,关键铺面二楼上有现成的家具床铺。于是当场付了全款,安顿下小文。
一连好几天,方涛一边招呼工人装修诊所,一边陪伴小文,照顾他起居。他感到压力很大,他一个大男人照顾这样一个小女孩真的是太不方便了。
这些天黄盈也没有联系他,倒是陈书打过来几个电话,方涛想也没想就挂断了。
方涛装修诊所本来是有许多事情要忙的,但是家里有个小女孩需要照顾,怎么都脱不开身。他只能委托并不熟的装修工人替他打理,这下更不方便了。
即便他把能推的事情都退掉,但还是有许多事情需要亲自跑。要想在诊所长住下来,很多东西需要准备。
他跑去附近的超市采购,每次都是趁小文睡着的时候快去快回。
小文的情况让他越来越担心。她把心事都积压在心里,不能发泄出来,长此以往神志会受到损伤。
他尽力给小文调配安神顺气的药物,但生理上的疾病好治愈,心理疾病就难办了。方涛毕竟不是心理医生。
这天中午,装修工人收拾了东西离开。诊所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该购置设备药材,然后是店面广告。
这些都需要方涛亲自跑动。他看着小文一个头两个大。
小文痴痴地坐在房间角落,目光呆滞,手里不断撕扯衣角。
方涛叹口气,自顾下楼,去超市买菜。他脚步轻快,用最快的速度结了账,然后往回赶。一路上他还在盘算,要不要雇一个人照顾小文,或者把她送回新港市去。
不过方老爷子哪里会照顾人,倒是唐心怡可以帮忙照顾。只是不知道唐心怡现在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
他走在街头,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孩,穿着白衬衣和黑色的短裙,两只胳膊挂着各种各样衣服鞋子的袋子,吃力地跟着一个高挑女郎的身后。
那个女郎戴着墨镜,红唇艳妆十分媚俗,她烫得勃然抬头,随着踢踏踢踏的高跟鞋声音,一步一颤,高视阔步、趾高气昂。
女孩跟着她身后,脚步细碎,她额头见汗,却腾不出手来擦。
方涛快步去追。他和女孩隔了一条街,路上车辆行人徐徐经过。方涛想要看清女孩的脸,但怎么也看不清楚。
女孩和女郎转个一个街角,忽然一辆大巴车从路上经过,挡住了方涛的视线。
方涛伸手拦住车,在一阵鸣笛声中快步穿过街道,但已经失去了女孩的身影。
女孩还跟在女郎身后,她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脚腕上的刺痛让她揪心,那里磨破了皮,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小刀在脚腕上划动。
但是前面的女郎一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享受着行人的目光。
她裸露的衣装吸引了不少男人艳羡的眼神,或是女人不屑的逼视。
她托了托胸前的宝货,这可是花了大价钱隆出来的,穿上束胸低领的裙子,吸睛指数简直爆表。
她走了一段按下了手里的车钥匙,一脸红色的迷你库珀尔闪了两下尾灯。后面的女孩总算松了一口气,终于到了。
女郎打开车门,故作风情地转过身,伸出一只手。女孩谨慎地走近,愣了一下,试图理解女郎的意思。
她把购物袋子递过去。
谁知女郎突然缩手,把墨镜摘下来:“你会不会办事啊?我这种身份的人能亲自拿东西吗?”
女孩局促不安起来:那你伸手是什么意思?
“我是叫你把东西放后备厢。”女郎晃了一下脑袋,一副气死老娘的表情,“这个都不懂,你怎么伺候人的。”
女孩赶紧低头赔礼,走到后备厢去,但是后备厢根本没有打开。女郎顽皮地笑道:“还没打开呢!土老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