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对陈明无异于另一种侮辱。
他是斯文人,怎么会做打打杀杀的事呢!可是他不会,并不代表他的手下不会。
陈明依然没有说话,但在小文母亲殷切的眼光中,最终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小文母亲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她看着正在和方涛说话的小文,那一眼仿佛诀别。
小文在后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突然扑倒,摔在地上膝盖磕破。她站起来一边哭着,一边大叫:“妈,快下车!快下车!”
小文母亲透过车窗向小文微笑地招招手,她知道陈明迟早会报复她的,但没有想到事情来得这样快,快到没有给她机会和女儿好好告别。
“嗵!”
奔驰车底盘爆炸,车跳起来一米多,然后伴随着烈火和浓烟重重地摔在地上。车厢立刻被火焰吞噬,黑色的烟雾冲天。
炙热的气浪让追在后面的方涛脸上一烫,他捂住脸,看着已经烧成一堆的奔驰,停下了脚步。没有人能在这样的爆炸中幸存。
等消防队赶来,车已经被烧成车架了。里面的人会变成了焦糊的尸体,和汽车融为一体,只有几根零碎骨头散落。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小文母亲,哪个是保镖和司机。
小文哭着跑过来,想要冲到火堆里救人。方涛一把抓住了她,任由她疯狂捶打,撕咬都不放手。
后面的奔驰车司机,被爆炸吓了一跳,掏出电话报警。后座的黄盈走下车,靠在车门上,静静地看着小文和方涛。
她的眼神清澈,眼波流转,好像有许多情感从她眼中流露出来,说不清是愧疚、是伤心难过、还是悔恨……
方涛看着黄盈,心情十分复杂。小文母亲走到今天这一步,黄盈要付一部分责任。
公路上热闹了起来,有人停车驻足、有人掏出手机来拍摄。
小文哭成了泪人,头发散乱,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方涛在小文脖子上来了一下,跟司机说:“我来送她,你跟警察交接。”
司机点点头。
方涛带着小文和黄盈把车开到了市中心,在酒店开了一间套房,然后把小文放到了床上。
黄盈默默无语地跟着他身后,直到他把小文安顿下来,才说道:“我留下来陪她吧!”
这个时候小文确实需要一个贴心的姐姐来安慰她,尽管这个姐姐间接害死了她的母亲。
方涛没有反对,但也没有露出一丝感谢的意思。他独自走到吸烟间,跟旁边的人借了一支香烟,低头猛抽起来。
陈家人的狠辣让方涛有点招架不住。他忍不住不断回想事情发生过程中的一幕幕。快餐小哥倒下来,看起来是在碰瓷,实际是在往奔驰车底下放炸药。
然后快餐小哥又和他拖延时间,让他远离爆炸的奔驰车。这明显是经过陈家授意的。
陈家还不想让他死,可这一刻他心里却有一股强烈的愿望,他想让陈家为这件事付出代价。
可是黄盈呢?如果不是她拿小文要挟小文母亲,小文母亲也不会背叛陈家,更不会走到今天这步。他熄灭了烟头,走回房间。
才打开房间门,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是小文的哭声。
方涛站在门口,心里一阵阵心痛。这种悲恸的哭泣,是他无法承受的血泪。
小文哭晕过去,醒来后又继续嚎啕大哭。黄盈只是搂住她的脑袋,轻声安慰,最后也跟着哭了起来。方涛从身上掏出一点安神的药粉,在小文晕过去的时候,和水给她送服下去。
小文沉沉睡去,两只眼睛红彤彤地,睡梦中还在抽噎着。
方涛和黄盈走到窗前,今天他们陪着小文折腾了一整天,两人之间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吃东西喝水。好不容易安抚小文睡下,他们才有喘息的机会。
方涛烦躁地掏出一包香烟和打火机,这是刚才他下楼买吃的的时候顺手买的。买回来的东西谁都没有动一口,酒店送来的晚餐也完好的放在一边。
方涛抽出一支香烟点燃,猛吸了一口。黄盈站在旁边,伸出两只手指,也要吸一口。方涛把香烟递给她,她轻轻地吸气,然后吐出烟雾。
两人共享一支香烟,原本僵持的气氛,缓和了几分。方涛叹气,把吸了一半的香烟掐灭。人在寂寞苦恼的时候,点一支烟可以舒缓精神。
其实从生理上来说,吸烟并不能带来快感,相反它会带来痛苦。但它给人痛苦的时候,也在减缓这种痛苦。
这正是香烟矛盾,让人又爱又恨的地方。
“如果我说,我能体会小文的痛苦你相信吗?”黄盈知道方涛还在怪她。
方涛抱起胳膊,没有说话。
黄盈继续说:“我也失去过亲人,我能体会这种突然失去至亲的感觉。”她伸出手,“再给我一支吧!”
方涛把烟盒和打火机递给她。她生疏地夹在嘴上,手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微微颤抖。她点了好几次,都没有点燃。方涛接过来,替她点燃,然后又把烟嘴递了过去。
黄盈深吸了一口,轻咳了几声,一只手夹着香烟,陷入了回忆挡住。她的眼睛眨了两下,睫毛颤抖:
“你昨天问我,我为什么要嫁给陈威。一方面你知道,这场联姻势在必行,就算不是我,也会是曼丽。我得保护曼丽。还有就是……我曾经有一个弟弟。他五岁的时候……生疾病去世了。”
黄盈的思绪一下带回了十多年前。黄振安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就是不甘心自己没有儿子。他最终如愿了,生下了一个男孩。
但是这个男孩却让陈明很不舒服,他认为这对他是个威胁。
“一个五岁的孩子,会对他有威胁?”黄盈笑得凄惨:“我后来才明白,陈明这个人多疑的程度……”她恨恨地咬牙,第一次流露出对陈明的恨意。
陈明这个人确实十分复杂,他对自己的亲儿子陈威冷冷淡淡,对侄子陈书却十分亲切,当作接班人来培养。
他保持着一副儒雅斯文的外表,背地里却能够派人当街炸死小文母亲。
“我弟弟,其实不是死于疾病。”黄盈眼泪流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