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齐霖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汴京里多了许多走路不长眼睛,还骨质疏松的美男子。
不是莫名其妙撞他怀里,扇子手帕荷包掉他面前,就是扭脚扭腰摔倒在他身上。
更有抽象选手,一日卖身葬猫葬狗葬花草的,还有说他长得像失散多年的义父的。
齐霖的任务是发掘两万个人的优点,因此他一向认为遇见即是有缘,有缘就多聊几句。
本以为他们是觊觎自己的美貌才这么勇地来搭讪,聊着聊着他们就真迷眼了,说出了实情,是被邕王兖王用金钱性命收买来勾引他的。
齐霖有些无语,后面更是发现就连参加各家宴席,歌舞都换成了男子。
白面桃花,梨香骨媚,叼杯饮酒,咬扇偏头,舞乐之扎实,刚柔之并济,简直以凡人之躯比肩狐狸精。
虽然齐霖以前在现代也看过男子跳舞,但的确和这不升级一个层次,人家习舞是搞艺术,他们是搞命搞色彩啊。
狐目瞪口呆,狐羞愧难当,狐逐帧学习。
人勾引狐,狐学人勾引人。
见他真的感兴趣,邕王兖王高兴发了,心说以前就是他们没送到人家心趴上。
暗戳戳就要给他送人,齐霖又不傻,当然知道他们想干嘛,没收。
邕王兖王一咬牙,把自己亲儿子都派出去使美男计了。
齐霖从前就不搭理他们,现在更不搭理了。
邕王兖王:你要是想要老夫,也不是不行。
齐霖都要为他们感动了,要不,你俩学个惊鸿舞,谁跳得好,我为谁美言。
在他们明争暗斗之下,官家却悄悄叫人去传旨,让禹州的赵宗全父子入京,他是看这小子老实听话,应当能辅佐玉郎。
对,就是辅佐,玉郎不肯接他的位置,无非是讨厌天子坐明堂,找个人替他坐不就行了。
顾廷烨因为父亲养病一事许久没出门了,他日日在案前侍候汤药读书,父子关系还真缓和不少。
老侯爷后来也没宣扬,将小秦氏关在佛堂里天天抄经,对外就说生了重病。
他能起身后,就亲自上门谢了齐霖救命之恩。
齐霖不喜欢他,直言不讳,说话难听得很:
“我也不是为了你,真的该谢谁,你自己心里清楚。”
顾偃开面色铁青,想了一会儿,又入宫了,他亲自去求官家,给顾廷烨说好话,求他开恩,让他能够继续科考。
齐霖之前就和官家说过,但毕竟金口玉言,皇帝也没脸这么快改口,就想着再等等,反正这事儿知道的人也不多。
顾偃开亲自去求,就是很好的台阶了,便说是看在顾家先祖的功劳上,放了顾廷烨一马。
后者听闻父亲真的愿意为了他去求官家,又感动了,父亲心里还是有他这个儿子的。
但两人依旧为了他养外室的事情吵个不停。
……
今年倒春寒厉害,使得汴京的草坪眠了又眠。
年初就在约的马球会也为此拖了再拖,中间碰上科考月各家都没空,又延了下去。
如今草也绿了,殿试也尘埃落定了,终于是开始了。
王俊民,盛长柏入了翰林院,都是从八品典籍。
他们俩正好轮值要随侍天子,不得空出来。
齐衡因有家族照应,一入朝就是正七品司谏,他今日倒是轮休,也跟着弟弟来凑热闹了。
天朗气清,草长莺飞,马球场旌旗招展,热闹非凡。
齐霖骑着一匹枣红马在球场上飞驰,他收着力道,像只懒洋洋的大猫在逗小老鼠般溜着球玩。
齐衡陪着他一起玩,连打了三场才下来休息。
回到给自家安排的凉亭时,他震惊了,好多人啊。
“你们是?”齐衡摸不着头脑。
那些男子有的单耳垂环,有的花红柳绿,异口同声道:“我们是齐二公子的朋友。”
齐衡嘴角一抽,有些尴尬:“玉郎还没下场,你们不若去赛场边缘等吧。”
粉衣公子说:“可是太阳好大,会把我的皮肤晒黑的。”
蓝衣公子说:“那里人好多哦,我挤不过他们。”
白衣公子说:“就是啊,被泥巴弄脏衣摆怎么办,太失礼了。”
面对那一双双“求公子收留”的晶亮眼睛,齐衡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生气又无奈地甩袖而去,到了隔壁顾廷烨的凉棚,一屁股坐在他对面。
顾廷烨喝着小酒看着赛场上的情景,他早就注意到了隔壁的动静,有些嘲讽道:
“瞧瞧他,连你这个亲哥哥都没了位置。”
“我听闻外面传他一夜御八男,还以为又是哪个王八蛋胡乱编排,哎呀,今日可算是见识到喽。”
顾廷烨以调侃的语气说道,因为他完全不相信齐霖会这么做。
“元若,你们这是……唱哪一出呢?”他倚靠在桌上凑近打听道。
齐衡拿起酒杯,蒙头灌了一口:“我哪里知道他?大约是交友广泛吧。”
顾廷烨啧了一声,指了指他:“不仗义。”
“你看那个粉衣服的,他原是和乐楼的小唱,被邕王赏识允他脱籍成良民。”
小唱指的是男性官妓。
“那个蓝衣服的,他原是兖王府里的书童。”
“那个白衣服的,他是邕王妃娘家表侄儿,外室私生子。”
“他们给玉郎提鞋都不配。”顾廷烨骨子里就是看不上这些人的。
“还交友广泛,有这么交友的嘛,王俊民那样的读书人也就罢了,这些都是什么人呐?”
齐衡古怪道:“二叔这么清楚?是特意去查了的?”
顾廷烨一僵,故作轻松地摆了摆手:“害,随便问了两句。”
齐衡哦了一声:“玉郎愿意就行,咱们管那么多做什么?”
顾廷烨被他气得一噎:“有你这么做兄长的吗?你弟弟都要被人带坏了,你还不说说他,我就不信,他这个样子,郡主娘娘就不发火?”
他现在算是体会到了父亲看他流连勾栏瓦舍时的心情,尤其说他的时候吧,小秦氏还在旁包庇。
慈母多败儿!慈兄多败弟!
顾廷烨不止一次暗骂了。
齐衡目光平静,但有些忧郁:“母亲自然生气,狠狠罚了玉郎。”
“哦?”顾廷烨满眼担心。
“罚他三个月不许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