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如今:“你去隐雪崖之后,好像的确改变了很多,居然还会开玩笑了。”
左培风:“我只是见你处境艰难,想着帮你宽宽心。”
左如今:“嗯,还孝顺了。”
左培风:“……”
他是怎么想的,居然又跟她斗嘴?她只是眼睛出了问题,嘴又没出问题。
小少主这样想着,便又端起了架子,以至于左如今摸索着想找他的手臂时,他故意往旁边躲了躲,想看她求自己的样子。
然而没等左如今开口找他,另一只手已经伸过来,将她扶住了。
左如今摸到那只手就露出笑来,“连顾?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连顾轻声应着,“不放心你。”
他一边说,一边回头看了左培风一眼,一向温和的面色难得露出一点不悦,显然是看见了左培风刚才故意躲着左如今的样子。
左培风莫名想起自己从前隐居跟着几位老先生读书的时候,认认真真读了半天都没有人留意,但只要一走神,必然会被先生抓包。
他百口莫辩,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直接问正事:“师兄,大长老说了什么?这眼睛能治吗?”
连顾:“师父正在想办法,但可能要过几日才有结果。”
左培风:“可是三日后小五的丧礼,城主该如何露面?”
左如今:“实在不行,就说我伤心过度大病了一场,身子有些虚弱,到时候全程让霜儿扶着我就好了。”
左培风:“你这样的性子,若是因悲伤过度全程被人搀扶着,恐怕麻烦会更大……”
左如今也没辙了,“那咋办?”
三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左如今先开口:“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说不定等我一觉醒来,眼睛就好了……”
连顾:“也好,我扶你回去。”
他扶着左如今往寝殿走,左培风并没有跟过去。
下台阶的时候,左如今突然开口:“连顾,你陪我去一趟墓地吧。”
连顾一愣:“现在?”
“对,趁着夜深无人,我去把到时候要走的路都记熟了,免得被人看出破绽。”
“你这是……”
“我小时候曾见过一个盲眼的老乞丐,他能把自己走过的每一条路都记得清清楚楚。只要是他熟悉的路,几乎可以和目力正常的人一样健步如飞,哪怕是路上多一颗石子他都能察觉得到。既然他能做到,我应该也能做到。那处墓地我本就去过很多次,对周围的布局也还算熟悉,只需要花时间用脚步量好每一处,应该就不会有问题。算上今晚,我还有三夜的时间,够用的。”
这是她琢磨了一整天,做足了最坏的打算之后,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果然,最后还真的只能用这一招了。
连顾看着她认真的面孔。果然,即便是这样虚弱的时候,她也不会坐等着旁人去替她解决问题。
他点头,“好,我陪你去。”
晚间的墓地很安静,丧仪所用之物已经备下了不少,几个守卫正哈欠连天的守在那儿。
连顾直接挥袖让他们几个踏踏实实的睡过去,然后扶着左如今,从进门开始一步一步走到墓前。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让她专心致志的记住每一处的步数。
走了两遍之后,她放开连顾的手,“我自己试试吧。”
连顾答应着,却还是不放心,紧紧跟在她旁边,生怕她哪一步磕了绊了。
果然,没走多远,左如今脚下一绊,人往前倒去。
连顾赶紧上前把她扶住,左如今却挡开他的手,“你在旁边,我便会觉得自己有退路,这样是没法练出来的。”
“可你这样……”
城主笑,“摔几下而已,大不了回去你给我疗伤,这点小伤应该难不倒我们家仙君吧?”
她越是一脸轻松,他就越是心疼,却还是顺了她的意,退开一段距离。
他站在黑暗里,默默看着前面的人影拔直了腰杆,装作平日里步履从容的模样往前走,看着她摔跟头,再爬起来,再摔,再爬起来……
她就这样练到了天色将明,连顾才上前打断了她,“该回去了。”
她手上摔破了好几处,额头都是汗,听到连顾的声音,却还是骄傲的扬了扬下巴,“我最后走的那一遍只摔了两次,照这样练下去,还有两晚的时间,应该够我练到蒙混过关了。”
她抬起下巴的时候,连顾看见她的下颌上也有一小块淤青。
他伸手想去抚她的脸,她却直接往他身上一靠,“累了,仙君背我回去吧……”
左如今是真的累了。连顾把她背回到寝殿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这样紧绷着练了一晚上,整个人早就乏透了。
连顾没叫侍女进来,自己洗了帕子帮她擦拭带着灰尘和血迹的伤口。
待等伤口处理干净,他掌心凝了一小团灵气压在她的伤口上。
然而很快,连顾就发现了不对劲儿,她的伤口没有愈合。
连顾分明记得,自己前几日帮她疗伤的时候,除了眼睛没能治好,其余的伤口都很快愈合了。这样的小伤对于连顾来说不过是一抬手的事,但此刻,竟然不奏效了……
他下意识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灵气又出了什么问题,于是抬手把自己的指头划开一个小口子,再催动灵气。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伤口便消失了。
连顾重新看向左如今,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
一开始,她只是眼睛无法复命,这短短几日,竟已经严重到无法吸收她的灵气,必然是有人在她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但……那究竟是什么?
又是谁做的?
连顾想起左如今之前说的,眼下这个对手,最擅长的就是声东击西、指南打北。
倘若此人对左如今下手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左如今,难道最后又是为了对付他吗?
对付他的目的就再简单不过了,最终肯定还是冲着结界去的。
但至少,还是要先把伤害左如今的人挖出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