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靴摩擦地面的急促声响从议事厅外传来,并且越来越近,随着青铜大门被推开,加洛的目光也缓缓地从长桌上的酒杯中抬起。
“殿下。”首相维里克·奥兹伦手中拿着一卷羊皮纸,快步向他走来。
“教会?”接过羊皮纸信笺时,教会标志的封印引起了加洛的注意。他立马用手指将封印捏碎,然后拉开羊皮纸,快速阅读信上的文字。
“殿下,”首相大人急切地想知道信中内容,“发生了什么事?”
“教宗陛下醒了。”加洛说着,将信笺交还给首相。
信中的文字只有几行,只消一眼便能通读了解。“教会只说教宗已经醒来。”首相读完后眉头紧蹙,“其他的事却一概未提。”
“这才是最叫人担心的。”加洛的脸色也不好看。因为河谷地与王室领的事务,他已经连续几日只睡不到两个时辰。“他既没有澄清自己并非受到莫勒的伤害,也没有布告谁才是凶手。而且,河谷地的局势变化他也未在信中提及。”
“难道教宗想让我们以为他没有察觉到河谷地发生的变化,从而使得我们松懈防备?”首相猜测道,“他——”
“殿下。”因为思索太过投入,加洛并未注意到外面的脚步声,直到海政大臣的声音在议事厅中响起,“来自教会的消息。”
当海政大臣泰比略·马尔特曼注意到长桌边的首相时,他脸上笑容转为诧异,而当他接过首相递给他的信笺并浏览后,更是变现出了一丝不悦。“我想这应该是真的。”海政大臣在高背椅上坐下时说道,“事实上,关于教宗醒来的消息已经在圣城传遍,但除了枢机主教,其他的司铎与修士们都未见到他露脸。”
加洛突然感觉议事厅内弥漫着一股寒冷之气,让他的身体不自由地开始哆嗦。“布里安爵士那里的情况如何?”啜饮了一口葡萄酒,为他带来丝许暖意。
布里安·麦格雷戈,在山地领便已宣誓效忠于伊戈尔·维克梅特的老骑士,除了忠诚,他的剑术、枪术、骑术等远不及莫勒,因此在伊戈尔成为国王后,王国骑士团团长之位便旁落于更为强大的莫勒。如今布里安爵士已愈发年迈,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大不如前,然而他的忠诚却是加洛眼下最需要的。
“布里安爵士已经秘密抵达鹿林堡。”首相回答道,“但没有进一步的消息。”
“这也就意味着教会在这个方向上没有任何的动作。”加洛咕哝道,接着又问,“那么十字路口镇呢?”
“山地领的军队已经全部集结于十字路口镇附近,于山林中掩藏。”首相说着,随即脸色一沉,“殿下,此外还有一件事:因为突发的山火,导致泻流岗哨以及征服大道被火焰吞噬,也就是说在这场大火熄灭之前,王室领与山地领将处于隔绝的状态。”
“山火?”真是祸不单行,加洛随后将目光投向泰比略,“是人所为还是自然发生?”
海政大臣抹了下额头上的汗。“殿下。”他说,“暂时还不清楚为何会突发山火……但不排除有人纵火的可能,毕竟在山地领中有许多山贼,这您也知道。”
确实如海政大臣所说,山贼遍布整个山地领,他们大多藏匿于山林之中,但有时也会下山劫掠市镇村庄。所幸山地领的军队已全部就位,如今时间紧迫,谁都无法估计教会会何时发难,更何况现在教宗已经醒来。
“莫勒呢?”加洛转而问道,“有他的消息吗?”
“殿下。”还是海政大臣接过话回答道,“有人声称在边疆地见过披着金色披风的骑士,我想这需要首相大人的帮助。”
“你要让我派人在广阔的边疆地中寻找莫勒爵士?”首相眼光炯炯地望向海政大臣。
海政大臣则挑衅般地回道:“这正是您的封地,维里克大人,不是吗?”
见鬼,要是不立马阻止他们,恐怕又得吵起来。于是,加洛手握成拳狠狠地捶在长桌上。“大人们,”他朗声道,“眼下我们没有那么多人手去搜寻莫勒,但是搜寻他的这一行动却必须要展示出来。”
“殿下的意思是——”
“殿下!”此时一名骑士快跑着进入议事厅,“法尔奇·曼德利尔大主教觐见。”
他?加洛知道法尔奇大主教刚从圣城回到雷蒙城,如今出现的时间颇有些微妙。他迅速命令骑士引主教去王座厅,自己与首相及海政大臣也一同前往。
“殿下。”大主教站在王座厅中央,开门见山道,“您的臣民正在遭受苦难,请发放更多的食物与药剂。”
“怎么回事?”加洛不明所以,转头瞪视首相大人。
首相向王座迈近一步,俯身道:“殿下,自十数日前开始,一种怪疫在雷蒙城中传播。”
“这些遭受疫病的可怜人会连日高烧,期间意识时而清晰,时而迷糊,之后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消瘦。等高烧退去,则意味着彻底地失去意识,接下来迎接他的则是死亡。”大主教解释道,“神明保佑,他们不应遭受如此的苦难。”
“为何你之前没有将此事告诉我?”加洛对首相斥责道。
“我想这还在可控的范围内,殿下。”首相战战兢兢地说道,“而且我已经命人去调查,并且妥善处理那些死者。”
“但是你没有将疫病传染的势头止住。”加洛的语气加重,“调查的结果如何?”
“此怪疫已经零星地遍及整个城市。”首相陈述道,“但最早发现这种病症的是在新王堡的地牢之中。”
“地牢?”加洛十分惊愕,不由地联想到了那个“女巫”。“难道是……”
“恐怕就是她,殿下。”首相立马接道,“那些与他有过接触的狱卒如今都因此疫病死去,其中最严重的是一个叫做‘蠢货’维斯卡的狱卒,他的症状最为可怕,在死之前,浑身上下皮肤焦黑,仿佛被火焰烧灼,但是体温却是冰冷。”
加洛的头不由地开始抽痛。眼下已经内忧外患,麻烦不断,他想,我又该如何应对呢?若是父亲还醒着他会如何解决?若是贝伦学士还在,他会给出何种谏言?他不知道,他的头仿佛正被巨锤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