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埃文斯原地惊愕。
在场众人更是纷纷呆了双眼。
不可置信的望着那滚落在地，比最名贵最耀眼的珠宝钻石还要夺目的珍珠。
美得不可方物。
只一眼，便让人移不开眼的惊艳。
似有似无间漾出盈盈水波，好似置身一望无垠的碧蓝深海。
莫名的，便让人心生安宁，情绪平静。
那位急不可耐双手捧接的医生整个人快趴地上。
他一眨不眨盯着那颗眼泪化作的珍珠。
方才激动的还要伸手去接。
如今真凑到面前，亲眼瞧见那胜过世间一切的瑰丽，反而两只手颤巍巍顿在半空不敢碰了。
医生神色恍惚：“是真的……居然是真的！人鱼的眼泪……居然真的会变成珍珠！”
同一时刻，捂着脑袋痛呼的安喻茫然睁开双眼。
疼得眼睛通红，长睫湿漉漉的。
整条鱼傻傻的都有些懵。
难怪惨兮兮成这样——磕得着实是不轻！
这才不过数秒的功夫，眨眼间，额头上已经一片长长的红痕浮出。
幸好位置在额发之下，能用刘海盖住，不然注重个人形象的鱼怕是都没脸出门了。
到时候再被学长学姐关心一句怎么撞的。
……谢邀，更没脸了啊！
捂着疼到飙泪的火辣辣额头，安喻的第一想法就是去看自己有没有破相。
在那边一片为眼泪化作的珍珠震惊时，当事鱼急急快跑了两步，满心都在担心自己的脸蛋。
他已经因为机甲舍弃颇多，不能再美美的穿漂亮衣服戴好看珠宝。
这最后的外在形象可不能毁了！
这是底线！！！
忧心忡忡的转身，朝着家里亮到反光的全景大玻璃照来照去。
看着那清晰无比的镜面映出一片通红的印子。
万幸万幸！
没有划烂！
也没有破相！
安喻终于长舒一口气。
如释重负的转过身。
却对上一屋子呆若木鸡的脸，和安静到诡异的氛围。
安喻茫然沉默：“……”
这么沉重……
他是又得了什么绝症吗？！
正呆呆想着，然后便听到医生那句石破天惊的惊叹。
当事鱼都震惊在原地。
蓝眸瞪得像块布灵布灵闪烁的大蓝宝石。
安喻不可置信抬头，如出一辙的惊愕表情盯着自己落下的那枚珍珠：
“我……我——”
过于惊艳的美。
停在那里，像一捧不敢触碰的瑰丽泡沫。
以至于都不敢触碰，好似染指了凡夫俗子，便会散作烟尘，原地消逝。
就连见多各种价值连城的珍奇宝石，成箱成箱拥有的安喻。
在这一刻，都有些不敢靠近。
——甚至，这颗珍珠还是由他的眼泪变成的！
不久前还吵吵嚷嚷的屋子。
顷刻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直到一人打破这份宁静。
龙玖死死盯着那枚珍珠。
眼底浓墨翻涌，像打翻的墨砚，一时间表情有些古怪，情绪复杂难辨。
突然地。
他大步一迈，浓稠到化不开的深暗在眼中彻底爆开，绷着脸大手一捞，直接将那那枚珍珠捡起。
下一秒。
大脑猛地刺疼。
无数白光虚掩的画面似乎在眼前闪过。
曾经那种沧海一粟、物换星移的飞速流逝感再次出现。
好像在眼前放着一幕幕走马灯。
戛然而止的片段，一帧又一帧闪过，连缀不出完整的画面。
却带着致命的熟悉感，将那张珍藏在心底最宝贵的面庞撕扯印拓。
蜷在鱼缸中的小鱼、变出双腿的小鱼、狼狈流亡的小鱼、苍白着脸没日没夜关在维修室的小鱼……
最后，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深蓝汪洋。
不带一丝温度，冷冰冰的，再也没有呼吸的小鱼……
【阿玖，你要好好的，活下来……】
【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活着……】
蜿蜒的鲜血流淌。
在靠近心口的地方，一条小小的、鲜红色、失去鳞片和龙角的丑陋生物静静卧着。
白光再次席卷。
丑陋的肉团当空消失。
埋于棺材之下，死去的心脏重新开始泵血跳动，澄澈碧蓝的双眼缓缓睁开……
龙玖双眉紧拧，瞳孔震颤。
过于真实。
好像那些画面曾经真的发生过。
连带着每一帧的放映，随之激起自己无法控制的熟稔情绪。
压抑，阴暗，绝望，痛苦。
最后化为让一切失控的嗜血和毁灭欲。
然后黑白色的世界中，最后只剩下那架赤红如血的机甲……
不！不会的！
他的小鱼明明活的好好的！！！
……什么流亡，什么压榨苦工，什么流血死去。
根本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经历！
那些都是什么晦气的破玩意！！！！
龙玖表情僵硬，不停的深呼吸，胸膛激烈起伏，整个人陷入癫狂的失神颤抖。
不远处，看着那颗被肮脏龙手玷污的宝贝珍珠。
医生和埃文斯几人快要气得红眼扛枪，原地打起来。
安喻是那个左右拦人的慌乱灭火器。
这边埃文斯怒气冲冲轰龙：“你踏马干什么呢！你怎么敢的！赶紧把你的脏手放开！把安喻的珍珠放下来！！！”
那边医生痛心疾首爆哭：“这可是人鱼的眼泪化珠，全世界唯一的一颗，他怎么——怎么就能直接上手摸啊！——甚至连个手套都不戴！！！”
后面还跟了一群恨不能用目光杀死的现场众人。
明眼人都看出，这颗珍珠有多么的珍贵！
且不论这瞧着便惊艳夺目的观赏属性，注定是天价的价格。
光是用作人鱼这个特殊种族的研究，其价值都不可估量！
而这个粗鄙的泥腿子！
他居然能跟抓土豆一样随手就拿起来翻看！
……暴殄天物！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偏偏还有一个同样助纣为虐的傻傻人鱼！
安喻左边一个伸手，急急忙忙拉住埃文斯，右边一个闪身，拽住跳脚破防的医生。
急得冒火，不停相劝：
“别生气别生气！”
“只是一个小珍珠而已，阿玖喜欢就给他嘛！”
“你们要是也喜欢，我我我——我再给你们哭几颗好不好？”
埃文斯：“……”
特么更来火了！
就那么喜欢流眼泪？
当大白菜似的甩卖送吗！
旁边的医生倒是眼睛一亮。
眼泪还没憋下去，闻言惊喜抬头：“……真的吗？你真的愿意也给我们一颗？”
话音未落。
感受到某公爵老板的冷嗖嗖刀眼。
渴望难耐的医生又飞快补充，语气激动：“你放心！我们只是用作研究，不会有别的用途的！实在是这种东西，原以为只在传说里存在，没想到居然真的会出现……”
“兴许——兴许如果有重要的新发现！你的基因病也能有缓解呢！”
冷眼剜员工的埃文斯表情一顿。
凶眼刀人的目光僵在半空，到口的阻拦在唇边打了个转，最后无声咽下。
安喻的身体到底是个大问题。
当初采取的是保守方案，好生娇养着，似乎养回来大半，平时也瞧着与常人无异。
可谁也不知道，那个犹如定时炸弹一样的基因病，会在什么时候爆开。
那是这一整个医疗，迄今为止都没有攻破的难题。
也是埃文斯和安从谨心中永远的刺。
可眼下……居然能有解决的办法了？
埃文斯神色松动，将信将疑挑眉，不善的语气终是软下来：
“真能给他治好？你们最好说到做到！不然——”
他尾音拖长，凶恶警告：“要是光拿东西不干事！别怪我下手狠！”
喜不自胜的一众医疗团队人员点头如捣蒜。
眼巴巴期待即将到手的人鱼珍珠。
谁料下一秒。
信守承诺的小鱼原地酝酿。
憋红了眼，啪嗒啪嗒断线般挤出一串的眼泪。
一滴、两滴……
晶莹的泪珠顺着眼尾滑落。
通红的眼，皱成一团的漂亮脸蛋，还有泪眼朦胧往下砸的泪珠。
破碎感爆棚。
唯独——没有再变成珍珠！